二月末,我曾与几位朋友一起去了趟白鹿原。也许是因为还在正月年里,加之那日的天气也很阴冷,又不是周末,所以游人很少。
我们几个女人,在白鹿原民俗文化园里,玩得倒也极为尽兴。准备离开时,想起民俗园的顶上还有一家书院,据说就是陈忠实的《白鹿原》里白鹿书院的原型。而书中朱先生的原型,也正是真正书院的主人——牛兆濂老先生。
于是几人欣然前往。我们一路向原的高处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一排土黄色的房屋,青瓦高墙。书院虽有一个大门,却并没有围墙,看上去本就是这个原上的一处宅院,与外界浑然天成。
我们是从侧门进入内院的。先进了这座书院的主人牛兆濂老先生的纪念馆。里面陈列着老先生的亲笔书信和各类墨宝,以及曾经的生活用品。墙上有老先生的生平介绍。
场馆的后侧似乎正在整理,摆放了许多现代物品,显得有些凌乱。但工作人员都在低声交谈着,并不影响我们的参观。场馆里显得格外肃穆。
当我们走出场馆,走到庭院里时,看到一排房屋。其中一间房里摆放着茶台和书籍,有几位中年男人在交谈着。庭院的一角,有一些年轻人正在忙碌地搬运着一些东西。
在我们左顾右盼之时,从房间里走出一位高大的男子。他戴着一副眼镜,衣着朴素,一身的儒雅之气。他主动介绍了这里的情况,告诉我们书院正在调整,并邀请我们到三月下旬再来。届时书院已经整理完毕,并有大型活动。我们欣然接受。
离开时,这位男子特意送了我们每个人一本书。这是一本薄薄的册子,正红色的封面和封底。封面有竖排的八个大字,像是一句话,倒不像是书名。封面上有“芸阁书院出品”几个字,才让我们知道这个书院叫芸阁书院。
走到书院门口时,恰好遇到一位工作人员。才知道刚才那位男子,竟然就是牛老先生的曾孙,现在的书院主人牛锐。原来大儒就在身边。
于是,我们再次返身回到书院,与牛锐先生有了又一次的详谈。对书院目前正在做的事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并再次相约三月下旬一定再来。
然而,那本书除了当时在书院时作为我们拍照的道具,在回来的路上略略翻看了一下目录之外,回到城市后就束之高阁了。
前日,突然又看到了这本书,因为正好在茶台上方的小书架上,红红的倒是惹眼。于是随手抽取出来,佐着下午茶,开始翻看。才知道封面上的八个大字,“斯文有传 其在兹乎”正是出自牛老先生之言。
书院之所以为芸阁书院,只因“芸阁者,乡贤宋吕与叔先生号也”。正文第一页,介绍了“蓝田三吕”与关学。
记得中学时,学到过程朱理学,也仅仅是皮毛之皮毛。做为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正是自我意识萌发的时期,怎么能够接受类似“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说法。
更何况,被后世误传之下,从“去人欲、存天理”变成了“存天理、灭人欲”,一字之差,以及顺序的更改,却与本意已相差甚远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会了把事件放回到其所处的时代去看,而非用今人的观点去评判古人之事端。才逐渐理解了程朱理学的价值,以及陆王心学的发展。
然而,在我的知识库里,对于张载的学生吕大临的印象,已经似有若无到几乎没了踪迹。在这本书中,才清晰地知道他不仅是张载的高足,芸阁,就是吕大临先生的号。
就连王阳明都感叹:关中自古多豪杰,其忠信沉毅之质,明达英伟之器,四方之士,吾见亦多矣,未有如关中之盛者也。
而这吕大临及其兄弟三人,号称“蓝田三吕”,就是陕西蓝田人,就是真正的关中大儒。
随后短短两页的关学思想史,让我愈发感到汗颜。看到“朱、陆、薛、王之辨,纷然盈庭”时,竟不知“薛”为何人。
第一时间,我想到了不久前结识的周老师,曾经认得“草英”二字的高人。写得一手大篆,在我眼中算的是博学多才之人。
当我私信于他请教时,回应我的是赫然的红色惊叹号,原来不知何时我已被周老师删除了好友。估计在周老师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冒牌的读书人,没有资格与他为友吧。
这下子,我更不敢请教一些新结识的文化人了,不仅怕已被悄悄删除,也怕即使未被删掉,也会鄙视我的无知。
于是思来想去,还是在同学群里请教吧,至少曾是同窗学习,不至于被耻笑。不料想,求教的结果令人啼笑皆非。不由得让我感慨,难道我辈真的已无读书人了吗?
举凡大家门庭,所可忧者,盖后继无人。家如是,国如是,文化亦如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