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网名叫：想入非非
这名起得有点坏心眼，在我眼里“入”是“日”的通假字。我喜欢过一名女人，她叫菲菲。说是“喜欢”已是自我欺骗，欺骗曾经那么的爱，那么的想在她身上需索，那么的试图要把她榨干……
或许如此她才不理我，即便我再怎样找她，她都不回复，从初夏乃至严冬，严冬换成香椿的季节，她都不回复，所以……
我想入非非。
但哥们都说，“那女有病的，你别傻了。”
我干了一杯，是水，我答应过她不陪酒也不喝可乐，但她答应我的好像都统统违背了，所以——
“有病的人是我……”
病入膏肓，祸从口出。
我跟她的事确实与这成语有点关系，怎么说好呢？
从上一个网名说好了。我上一个网名叫：阳光甚好。这名也是起得带坏心眼，在我眼里“甚”是“肾”的通假字，我喜欢污污的言词，或许单身久了雄性激素都会洋溢到字词里，最讽刺的是作为“阳光”的代言人，我却是一头夜猫子，我还改了当年可口可乐的的广告，“没有一种感觉比得上回家，除了去网吧。”
2010年的网吧还没叫网咖，还没有点歌点餐，网吧的空气很闷，灯光很暗，但她的名字很亮——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当时流行梦幻西游，我所在的区是追忆的梦回奔月，角色逍遥生，师承大唐官府。手持神火扇，主宠蝴蝶仙子。而她的角色是骨精灵，师承阴曹地府，手持勾魂爪，主宠瑞兽。我俩是在一次剧情任务里认识，当时我挂了，她用九转还魂丹复活我，不止一次，那是三级药，难合成，所以——
”谢谢你，月亮。“
”别客气，阳光。“
很多人说网恋不算恋，之所以被归为“不算”，因为在游戏里爱上一个人非常容易，容易得都没一来二去，她稍微对我好，我就奋不顾身——
加她为好友、陪她练级，没几天就开始称她为“老婆”，她不反感，然后朋友们都说她是人妖。我坚信不是，理由为梦幻西游还没泰国版，泰国人不会玩这游戏。其次月亮从不会嗲声嗲气喊我：“老公”，她懂得这词的重要性，也不向我索取装备，只一如既往地叫我阳光，或给我发一个太阳的表情。
这份坚信慢慢转为信念，一旦产生信念，即便是对着虚拟的角色，我还会感觉到一种真实的“喜欢”。她只会傍晚才上线，从没见过清晨在线，人如其名，若她不上线——
刚开始仅为不习惯。
后来会留言。
再后来会茫然，茫然得她不在线我也下线，慢慢变得依赖与她组队打怪，依赖她的存在。虽然我很想快速把好友度增到1000，那样我们就能在游戏里结婚，同时又很矛盾，这款游戏的确能够通过买玫瑰花的手段快速提升好友度，但我感觉这样来获取的“婚姻”不踏实，即便游戏始于虚拟，我还是希望在虚拟中索取真实，或者说，想借此能够和她接触更多……
当好友度达到600，我鼓起勇气：“可以见你吗？”
这份“想”很强烈，想见见每个晚上陪我玩游戏的是什么人，那样的她是否与我脑中所幻想的轮廓相似。
她不回复，久久都不回复。
直到我逼问：“你真的是人妖？”
她却澄清，“我不是，但……”
“但是什么，难道现实中你已结婚？有男朋友？有喜欢的人？”我急了，甚至疯了，我错把虚拟中对她的那份情感和现实杂糅交融。
“都不是。”
我如释重负，不过很快——
“那到底是什么？”
她不说，可我不管，“我想和你视频聊天，这是我的QQ号。”
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时间一长，慢慢不敢再提这事，我觉得彼此的感情还有点脆弱，如玻璃，不，或许仅为泡沫，稍有不慎就会稍纵即逝——就当没发生过吧，继续和她组队、刷好友度，同时私下刻意冲淡喜欢。
可这“刻意”挺自欺欺人，因为后来的版本加入强行PK，她在一次押镖的任务中被强行PK。输了，镖也丢了。
虽然我找到那人，但他的等级比我低太多，系统不允许。 我疯了般在三界发帖、在论坛里发表、还打客服电话，我要为她报仇，还发起重金追杀令，那追杀令的酬金是我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以致后来为了能在网吧里多陪她练级两个小时，一晚下来都饿着肚子，我从没试过对待一件事如同对待生命，这些事她都不知道，她仅知道那样的我很傻，还常说：傻阳光……傻阳光……
我是傻，傻得对她动了情，当好友度达到700时，忽然一个名为“我代表月亮消灭你”的人加我QQ。
我立马问，“是你吗？是你吗？”
她顿了顿，“是我，阳光。”
我咬起下唇，属于难掩的兴奋，还跑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打湿些许发丝，对镜子说，“阳光啊，阳光啊，你是最棒的。”回来后戴上耳机，紧张兮兮：“能视频聊天不？”
这埋藏在心底很久的话，随几个黑体字激荡——
良久，她回我三字：“等一下。”
这一下，我把整张周杰伦的专辑都听完，忍不住给她发送“抖动”的窗口，她回我一个微笑的表情，我不再问，直接按上视频聊天——“嘟嘟嘟……嘟嘟嘟……”
会紧张，会有电流感蹿进神经，会惹得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尤其当画面亮起的一瞬——
骨精灵？
她一身骨精灵的打扮，蓝色的眼眸、紫色的小背心，架着一副莹白色的骨碌翅膀。唯一区别是游戏中紫色的发丝换成白色，皮肤很白。那年代的摄像头没美颜功能，她很美，如月，散发着无法言清的感觉，以致半晌后才吞吐道：“你好……月亮……”
“你好，阳光。”声音也比想象中清澈，害羞如草。
之后聊了很多琐碎——
“你是什么星座？”
“你喜欢吃什么？”
“你偶像是谁？”
“你最爱听什么歌曲？”
最后我还问，“你真的住在L城？”
我所住的Y城和L城相隔大约一百公里，一个小时车程，“我能去找你吗？”
她犹豫了，眼里泛起一丝穷寇。
我读懂了，没再追问，毕竟初次视频聊天，过于激进只会弄巧成拙，所以我刻意笑起来并转移话题，“这周天气会转冷，注意保暖！”
但我知道我没笑好也没说好，她眼里那丝穷寇沉淀下来，如厚厚的心事。
2
话说回来，当时朋友并不反对我这桩爱情，他们还很鼓励我追她，各种出谋献计——
“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么？”朋友A的策略。
“她说喜欢吃拉面、寿司。”
“果然玩cosplay的人都很日系。”
“那我是不是直接问，‘要不一起吃饭？’”
“话术不行，征求式的语句往往显得缺乏自信且不自然，如果你想约她吃饭应该是：‘这家日式餐厅不错，我可以推选给你，方便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去。’”
朋友B则认为：“追女生致命误区是过于主动，以致往后你很被动。”
“此话怎讲？”
“听你说，她算是有魅力的女人，凡是这类女人都被不少男人关注。很多男人都用各种方式来吸引她的注意——有目光暧昧的、嘘寒问暖的、陌生人搭讪的。她们长期沉浸在被爱的氛围，你的一言一行她都知道这意味什么。若你只是和她视频聊天一次，就这么主动，她很快就对你失去兴趣，记住表白是胜利的凯歌，不是冲锋的号角。”
朋友C说我前期有点乱问问题的痕迹。
“刚认识不久就被提问会很招人反感，追女生最主要是想办法吸引她，相处的时候在适当的时间见好就收。即便她对你很感兴趣，你也可以找个小借口忙一下，把她的胃口吊着，这样女生就会觉得你是一个谜团。还有一定要注意聊天的频率，别二十四小时黏她、找她。她给你发信息千万别回一大堆，这样会感觉你身边只有她一个女性朋友，哪怕跟你暧昧也不会轻易接受你，即便很想回，也要等三五分，但不能隔太久。”
我按照ABC朋友们的建议与她相处，这样的相处确实没侧漏。通过一番旁敲侧击我还发现她没谈过恋爱，她对恋爱没太多的看法，单纯得只想找一个对的人。其次往后的视频聊天，她仍是骨精灵的打扮，粗略算起我们相识了五个月，她还不敢以朴素的容颜示人，难道她真是人妖用变声器骗我？于是我又把之前的问题搬出来——
“我能去找你吗？”
她眼底仍略有穷寇。
“为什么不能线下见你一面？”我逼问，这下是犯了泡妞的大忌。
“还是不要好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刚跑完步，呼吸很重。
“为什么？”我很想知道。
“因为……因为你不会喜欢我的……”她的回复那么的一针见血，那下，我倏忽明白她那丝穷寇的目光或许是一种我无法了解的自卑……可我仍自作主张，“周六下午三点在L城大石桥旁的咖啡馆等你，不见不散。”
她垂下目光，半晌挂掉视频。
往后几天都没上线，这事类似被浇注过满的花，试图悄然凋谢。
3
相约的那天没雨，光线很毒辣，如同花瓣包裹城市，好让这一切看起来仿佛一枚肿胀的花蕾——L城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还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咖啡馆——紧张、不安、冒汗。既怕她不出现，又怕她出现后不知所措。一直等，一直等，续杯再续杯。
三点了……
她没出现。
是不是塞车？
四点了。
是不是在找地址？
五点了。
是不是快到了?
六点了。
是不是有工作现在才下班？
七点了。
是不是打算吃完饭再来？
八点了。
是不是她家距离这较远？
九点了。
是不是……
十点了。
深夜的月亮开始贪婪咖啡馆的玻璃，所映射的尘埃与彼此彼刻的心境映衬——肮脏、凌乱、招人反感。
算了，十一点，我匆匆结账离开，承认这次的失败，又打算匆匆顺延而来的路折返。似乎只要用“匆匆”作前缀，今天所耗的时间、所做的笨事就不曾存在。
偏偏……偏偏其实她一直都在，只是今天没效仿骨精灵的打扮，黑色的装束，头戴帽子，配上口罩，打扮严密，严密得在咖啡馆里完全没引起我的注意，可当我离开时她又跟随，这举动露出了破绽——对吧，月亮——那抹蓝色的眼眸错不了，她压根没想到我会突然回头……她也没想到我会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更没想到我的目光因为等待早就枯涩，又那么一瞬，润然了。
这润然，一方面是因为她没违约，另一方面我算是明白“我代表月亮消灭你”意味着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摘下帽子、摘下口罩。皮肤呈乳白，这乳白是由于缺乏黑色素的保护所致，她的皮肤对光线高度敏感，日晒后容易出斑和各种光感性皮炎，眼部也由于黑色素缺乏，虹膜为淡蓝、畏光。之前她不敢和我视频是因为她想不到怎样面对我，她不知道如何表明自己就是别人口中的月亮的孩子——白化病人。
“阳光，没事的，想说我是头怪物就说吧，这类话从小到大我都听惯了。”她很镇定，镇定得所有怅然都因经历多了而让情绪变得无感。
确实，我久久无语凝噎，所有的七情六欲都成了饿久的鱼，骤然被撒下饲料，搅翻了一池水。我曾很期许这场约会，期许得今天的打扮都问过不少朋友，当真实架在面前，我却一动不动……所以良久她也洞察到什么，重新戴上口罩、帽子——“再见”，转过身。
又是那么一瞬，我上前后抱着她，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即便在游戏里快要结婚，可现实中我们还恰似陌生人，但我就是要抱着她，死死的，狠狠的，因为我终于知道她像什么，她就像蒲公英，皎洁、柔软、脆弱，脆弱得风稍微一出就散，与其被风揉碎，为何就不能坠在我手心，所以——
“让我一直陪你好吗？”
这不是冲动的任性，而是憋久了的结果。
我喜欢她。
真的。
4
“这喜欢是病。”
如刚开始所说病入膏方，一周下来我有四天去L城找她，刚开始她仍戴口罩、帽子，在别人眼里有点异类，但这异类恰恰也是美的——纯白的睫毛如霜般细腻。白色的肌肤显得嘴唇欲滴成樱桃。修长的头发散在双肩，如月依偎双肩。
她的独特越来越吸引我，吸引得我很想把她完全占据，我们效仿普通情侣逛街、吃饭、看戏，即便在游戏中我们慢慢也不纯组队打怪。我们会逛街，逛长安大街，一些小商店。我也不会再厚脸无耻地称她为：老婆，改为月亮。而她告诉我其真名为菲菲。
刚开始，我向朋友介绍菲菲时，他们再没最初劝我追求的热情。他们背后都说，“你和那白化病女孩是没结果的。”
“为什么没结果？我们在一起很开心。”
“你有想过以后的事情吗？你有想过就算你们在一起，你敢和她生小孩？别傻了，阳光。”
“难道她这辈子就要孤独终老等死？”
“这事你操心啥？”
“为什么我就不能爱她。”
“为什么偏偏要你来爱她。”
因为……
因为……她代表月亮消灭了我，我没用这话反驳，我深知爱情永远是两个人的事。我知道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羞涩得嘴唇闭紧；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她紧张得往我胸口靠；第一次当面对她说：“我喜欢你”。她竟落泪，泪水一簇簇，流经脸庞，把她弄得像小孩子那样捶我胸口，“我不要你喜欢我，谁允许你喜欢我……”过后又小心翼翼地抬头：“你真的喜欢我……”她好像一直等那么一个人来爱她，把她爱得体无完肤，把她宠溺成最耀眼的人，所以又是那段时间，她开始穿碎花裙、穿好看的衣裳，她主动牵我的手，她还说在游戏里结婚那天要请一众好友见证……所以……
“不如我们下周就在游戏里结婚。”
我提出这要求，当时我们的好友度达到900，还差100，对待这100我们仍没用道具提升，我们疯狂通宵，疯狂沉浸在即将来临的的喜悦，当好友度达到990的时候……
她……忽然消失了，完全消失，没预兆没痕迹，一种我彻底找不到她的消失……
5
一周过去。
每天都给她留言——“菲菲你在吗。”
一个月过去。
仍每天给她留言——”换季了，小心感冒。”
半年过去了。
“最近出了新的资料片，你不上线看一下吗？”
一年过去了。
“你不要这么狠好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但她就是这么狠，即便但凡有时间我都去那咖啡店，“你们有见过这女孩吗？”
一年下来服务员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都没见过菲菲。
所以又是这一年，我的网名改为：想入非非……
其实翌年初春，我就告诉自己要忘掉菲菲，忘记这段奇异的感情，我真的被折磨透了，好像心脏一直袒露在风尘之中，从柔软蜕变成粗糙，我累了，痛到累了。
偏偏和朋友逛街的时候看见一名发丝发白的女子，我又疯了般跑上去，她确实是名白化病女子，但如肥皂剧般，她不是菲菲——“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朋友说：“我介绍一个正常女人给你，别整天想着白化病人。”
这话给那女听着了，“哥，别歧视好吗，虽然我们天生有缺陷，可我们也是很努力地活着。”
朋友尴尬地抬起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时拉我示意快走。
而我却听出这话的核心，“‘我们？’什么是‘你们’。”
“我们就是我们啊，我们有一个群会互相勉励活下去。”
“都是白化病人吗？”
“当然。”
“那你能帮我找一个人么，她叫菲菲，网名叫：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她犹豫了一下，“好吧，我试试看。”
6
一周后——
“查无此人。”
我憋了很久，还是从嘴里松下那股劲，其实早就想到，哪有这么容易找到菲菲，“辛苦你了小桐。”
“没事，没事。”
”那我不打扰了。”刚要下线，小桐给我发来一句：“虽然我找不到‘代表月亮消灭你’，可有一个人的名字挺有意思的。“
当晚我没有入睡，保持精神持续到第二天晚上，小桐说他们明晚有一场聚会，所有白化病病人都会聚在一块聊天。我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我问小桐，“阳光甚好，在哪？”
小桐指了指边上一个体型瘦削、短头发并戴墨镜的男人，很显然那不是菲菲，但既然来了，我也坐下来参与他们的聚会。
他们这聚会先从分享各自经历开始——
有的人说因为这病试图自杀，尝试割脉未遂。
有的则曾经遇过很变态的遭遇，传言和白化病的人性交能够治愈艾滋病患者，所以……
我落泪了，不止一次……他们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命运赋予他们天使般纯白的肤色，又要给他们那么黑的现实。
当我以为泪水都流干时，没想到在阳光甚好说自己的经历时仍未止住——
开场白——“你们相信缘分吗？”
“我曾经喜欢上一个网友，刚开始纯粹因为他的名字，那回我叫‘我代表月亮消灭你’，他叫‘阳光甚好’，我感觉月亮和阳光很配，所以他被怪物灭掉后我复活他，于是结下了缘，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他提出要视频，最初我是拒绝因为自卑，自卑得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自己扮演成游戏中的角色，我感觉那角色很配我，骨精灵，师承阴曹地府，我真的好像是来自阴曹地府，总怕光，所以他第一次约我的时候我把自己包裹得连他都认不出我，而我就在旁边一直看他，他名如其人，很阳光，他越是阳光我越不敢触碰他。但他不介意我的白化病，他抱我，他牵我，他说要一直陪着我，我们还约定要在游戏里结婚，用一周时间提升好友度，期间没使用任何辅助道具，都通过真实陪伴而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因为……”泪水从墨镜渗出，该是憋不住或憋太久了，“本来白化病人视力就不太好，连续熬夜提升好友度，我失明了，永久性失明……我知道他会找我会给我留言，但那些留言我都看不见，我也不敢面对他，可我真的很喜欢他，我想永久记住他，所以我剪了一个和他相似的发型，我的穿着打扮也与他相似，我甚至还用了他的名……我想用通过这方法记住那段经历。”
“如果他不介意呢，你还愿意和他结婚吗？”
“阳光，别傻了，那是游戏。”她听得出是我，其实刚刚她就听得出是我。
“我不是说游戏，我是说现实，你介意和我结婚吗，月亮。”
她不回复，像我给她的各种留言她都不回复，她只顾拿起拐杖试图想逃……
可这次，我又怎么会让你逃呢，傻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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