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前面《又一个“梦魇”》一文中提到:“……这四五天来,褥疮又开始疼了:有时像针扎,有时像刀割,有时像火烧,有时像开裂,有时像被辣椒面和食盐给腌着……时常感到,脚后跟像是受了传说中的炮烙之刑,难受得紧,已经连续失眠三四天了……真是糟糕透了!”
事实上,岂止是失眠,严格来说,我连觉都没睡……疼啊,疼的心慌意乱,根本无法入睡,只好坐一会儿,躺一会儿,视情况作出调节。
因为前面褥疮疼痛已经消停了一段时间,也不流淡血水了,患处很干燥,似乎已经开始结疤,以为快好了,就放松了警惕。
有天下午,褥疮疼的实在是让我受不了了,那个痛感,不亚于前面生了蛆虫那次。疼的呀,连脚趾都不敢动:稍微一动,褥疮伤口就被强烈撕扯着,像是裂开了一样……疼得不敢触碰,难受的时常眼里噙满了泪水,有时还疼得喊出声来。
我父亲帮我仔细检查了一下:说是伤口又恶化了,白花花的,脓都溢出来了,说着,他便用他的手指在我的褥疮伤口上轻轻摁了一下,“啊!”伴随着我的一声惨叫,我父亲用一种不安的语气慢吞吞地说:“气鼓鼓的,像是长得一个脓包了!”又说:“得用针把它给挑(tiāo)开……”
针?我从小到大都比较害怕的一种东西:如果不小心被刺扎了,刺陷在肉里拿不出来,很多人都会自己用针把刺给挑出来。而我,不敢用针(主要是下不了手),几乎每次都是用手指把刺从肉里给硬生生挤出来的。
人的脚底本来就是一个怕被触摸的部位,而我,脚后跟长褥疮快两年了,疼了七八百个日夜,父母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清理伤口,也累了七八百个日夜……抛开旁的不说,光是每天揭纱布就把我给疼怕了(很多时候,纱布和坏死的组织粘在了一起,揭一下,就疼一下……很难揭下来)……久而久之,特别惧怕我的脚后跟受到触摸,更何况,要在我的脚后跟上动针,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
父亲很快找来了一根机器针(缝纫机针),“要不算了,别挑了……”我满心忐忑的对父亲说,“不挑?那怎么行呢?随它烂?!”父亲很严肃的说。
我尽量侧卧在床边上,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尽量用双手捏紧右腿,“挑吧……挑的时候提醒我一下……”我紧张的跟父亲说,“招呼(注意)!我要挑喽!”父亲似乎也很紧张。
在机器针刺入脓包那一刻,脓包里的脓水几乎是瞬间喷了出来,随后淌个不停,我清晰的听见,木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啊,原来针扎着也并没那么疼。看着脓水还没有淌干净,父亲又拿起机器针,在旁边扎了两下,地上再次响起了“嗒嗒嗒”的声音……“淌出来的脓水,少说都可以装满两个饮料瓶盖,你还说不让挑,如果不把它挑破了,那还得了?”父亲说。
“四儿,挑好喽!要是你爹不帮你挑一下么,还晓不得要咋疼呢?”坐在一旁的奶奶也随声应和道(做娘的,似乎很多时候都是站在儿子那一边,给他帮腔)。
随后,我爹又用手指给我挤了挤褥疮伤口,尽量把残留的脓水给挤干净……别说,这一下,比针扎着还要疼,不过,倒是没有脓包被挑开之前疼。
“你还说咋那么疼,怕就是这包脓水在作怪了。妈,呐,你看,那些脓水淌出来过后,他的脚后跟一下子就瘪了不少……”父亲激动的对我和奶奶说,似乎是在为他“手术”的成功而叫好。
“嗯,真真是的,这个脓包,少说都有一个核桃大……”我奶奶再次应和道,语气中明显表现出一种心疼的样子。
父亲又用双氧水给我清洗了一下伤口,又用新纱布将伤口包了起来。
啊,总算处理完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又慢慢的挣扎起来,小心翼翼的坐到床边上。庆幸,“手术”过后,比之前舒服了很多,终于可以动动脚趾头了。
据说,一旦长了褥疮,如果刚开始不注意的话,伤口会感染,然后引发一系列并发症。
不过,还好,我除了褥疮伤口有些疼得难以忍受之外,身体倒没发生什么不适,只是晚上就无法上床睡个安稳觉了,只能让双下肢在床边上悬空着,将就着尽量侧卧一会儿。
像这种侧卧,前几年,我一直只习惯于朝左侧卧下去(前几年,右下肢经常会突发痉挛,基本上不敢触碰右侧身体,痉挛发作起来招架不住),不过,侧卧时间最多不能超过半小时,超过半小时,身体就会变得相当沉重,如果没人扶我的话,我自己很难爬起来。
如果坐累了,休息半个小时,能起到的缓解疲劳的作用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还有侧卧下去的时候,如果没人帮忙,难免会伤到腰和颈椎,卧下去后,如果想爬起来,又没人帮忙的话,更会无可避免地使双手受到严重创伤……侧卧半小时,得不偿失!
大约两年前,脚后跟上长了褥疮后,右下肢就很少发生痉挛了,所以从今年开始,白天坐着看电视的时候,在止疼药(双氯芬酸钠缓释胶囊)的助力下,我就尝试着朝右侧卧下去……刚开始很不习惯,怕身体不受控制,不小心摔到地上去……经过将近一年的反复尝试,我已经完全适应了朝右侧卧下去,而且,能连续侧卧上四五个小时。
尽管让双下肢悬空在床边上很累,右侧髋关节也被压得很疼,但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我每天晚上从十点开始侧卧,再不济,也能凑合着侧卧到凌晨三点以后(这些年,我发现:只要我每天晚上十点左右开始休息,次日凌晨三点以后起床,基本上就能保证我白天不打瞌睡)。
还有一点,这几年,我基本上不睡什么“子午觉(据说,在11:00~13:00时,睡上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最补阳气,还养心经)”,起床后,就一直在床边上坐到晚睡为止,如果早上起得稍早一点,就得连续坐12个小时以上。但是,自从我习惯了从右侧卧下去之后,我可以睡“子午觉”了。
幸福是什么?幸福很简单,幸福无处不在。如果有一天,睡个觉对你来说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你会发现,当你的身体足够劳累的时候,能倒在床上踏踏实实的躺一会儿,那都是无比享受的,这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如果你的现状让你感到痛苦,但你又暂时无力去彻底改变它,那不妨沉着冷静一些,试着和它握手言和,然后慢慢积蓄力量,伺机突破一个个障碍。
看着褥疮伤口再次恶化,我也心急如焚啊。由于身体原因,我根本看不到我脚后跟上的褥疮溃烂成什么样了?手更够不到患处。倒也让我父亲拍照片来给我看看,可他拍照技术有些差劲,拍的根本看不清楚,也不敢再叫他重拍一遍(要是我妈在家就好了)。
明摆着,医院是去不了的,只能自己想办法了。长了褥疮,首先就得注意伤口的清洁,然后采取一些相应的减压措施,对患处周围进行适当的按摩,另外,加强营养(主要是蛋白质和维生素)的补充。
清洁伤口:用双氧水、酒精清理清理伤口,再用纱布将患处包起来,这个,只有麻烦父亲帮我完成;
减压措施:之前一直是在几乎呈90度的膝关节下面塞上些枕头之类的东西,尽量将下肢撑起来,然后用比较柔软的衣物弄成一个中空的布圈,将脚后跟放在上面,尽量减少脚后跟与床面直接接触,但是褥疮疼痛严重的时候,这个办法也是起不到多大作用;
适当按摩:我自己够不到,父亲呢,一天到晚干农活就怪累的,也不好再给他添麻烦,基本上只能作罢。有些时候,我也会用我随身携带的一根铁钩,估摸着触触碰碰患处周围,让患处舒服一些;
加强营养:倒是找到了两个最廉价的蛋白质和维生素来源——鸡蛋和土豆。每天吃点鸡蛋和土豆,让患处感到很舒服,看起来效果还不错。据说,蛋白质和维生素利于伤口的修复。
为了让伤口别再受到压迫,为了少些疼痛的折磨,干脆豁出去了——晚上不再上床睡觉!让下肢悬空着,将就着在床边上侧卧着歇息。
这样做,脚后跟是相对舒服了不少,就是睡眠质量大打折扣了。说是歇息,事实上跟熬夜差不多:我下肢太瘦,几乎是皮包骨了,侧卧的话,只要卧下去,首先受到压迫的就是髋关节上的股骨头,稍微卧上一会儿,骨头就开始隐隐作痛,一阵一阵的疼,根本睡不踏实,短短四五个小时里,都不知道要被疼醒多少次。
一转眼,我已经快一个月没睡过安稳觉了,特别痛苦!身体出现了诸多不适,偶尔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我的命咋这么苦?身体丧失行动能力也就算了,想睡个安稳觉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感觉这两三天来,褥疮没那么疼了,似乎在好转。
昨晚,让父亲把我弄上床歇息,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2019年11月17日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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