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记

作者注：多年前我写这篇文章时，“开车”并非今天它所具有的这个意思。

我从小就常常听人说，二十一世纪的人必须掌握三项技能：外语，电脑和开车。2007年5月，我取得驾照，算是符合了新世纪人的条件。

按照规定，取得驾照后的一年内都算实习期，这段时间不能开车上高速。对于这条规定我并不在意，因为在那一年里我根本没机会碰车。确实，直到今年5月份驾照到期，在这六年里我只开过一次车。

那是2008年的最后一个周六，我觉得不该让自己的驾驶技能生疏，就在网上租了辆车。徐家汇天主教堂的提车点近在咫尺，我还是选择去浦东的上海科技馆取车，因为那里比较偏僻，相对空旷，不致于使我陷入滚滚车流中而措手不及。

租车公司的工作人员刷了我的信用卡，简要告知完车辆行驶证的位置后就走了，既没有没有检查我的驾驶证，也没有要求我出示身份证，这些都没什么，但他为什么不对客户进行一番最基础的培训呢？比如说，可以告诉我油门和离合器分别在哪个脚下，我相信这花不了什么时间。说实话我确实有点记不清哪只脚具体负责什么工作了，原因在于我小时候看过一个笑话，说有一个小女孩儿，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要妈妈开车送她，哪怕只有几步路也是如此。有一天妈妈责怪女儿道：做什么事都要开车，那你长两只脚是干嘛用的？小女孩回答说，一只脚用来踩刹车，一只脚踩油门啊！

这个笑话给当时坐在方向盘前的我造成了很大困扰，开过车的人都知道，刹车跟油门都由右脚负责。而不开车的人，你和我一样，在未经提示的情况下看了上面的笑话，如果担心将来面临和我一样的困扰，不妨看一下公安部的《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

左下肢缺失或者丧失运动功能的，可以申请小型自动挡汽车准驾车型的机动车驾驶证。

由此证明，只要右腿健全就完全可以驾驶自动挡汽车，自动挡与手动档汽车相比，至少要容易一条腿的层度。不过，我租的是辆手动档车，不是因为自己左下肢健全，而是学驾照时学的手动档，对于自动挡汽车毫无概念。

还算顺利，我把车顺利发动起来了，甚至缓慢地开到了公路上。不顺利的是，订车的时候我忘了看天气预报，未曾预料没多久就下起了小雨，摸索了半天之后我终于把刮雨器打开——这项技能驾校根本没教过，但即使打开了刮雨器也没完全解决问题，由于车内外的温差，使得车窗内凝结出一层雾，据我所知，刮雨器只在车窗外工作，眼前的一层雾气让我一筹莫展。

我深知自己租车并不是为了在浦东的马路边过夜，决定硬着头皮去找一个大学同学，他住在浦西五角场附近，这让我为选择来浦东取车感到后悔，因为要去往浦西必须经过大桥或是隧道，看上去都不容易开。我选择了路途最近的东方路隧道，而车窗上的雾气仍然没办法去掉，而隧道里没法停车，给了我充足的理由勇往直前。出了隧道，我隐约看到一个路口可以转弯，于是转过去之后把车停下来，此时天已经黑了，我对能短时间内开车赶到五六公里以外的五角场不抱任何希望，便找地方吃了顿饭，等待心情稍微平复之后继续上路。

接下来这段路距离并不长，而且不像隧道里那样不能随意停车，于是我充分利用这个优势，开几步，停几步，擦掉雾气，再开几步，如此循环往复，花了三四个小时之后抵达目的地。与朋友汇合之后，他拿出手机搜索“如何去除车窗上的雾气”，一下子就找到了答案，看来这是一个普遍难题。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我仿佛去掉了蒙在眼睛上的布，开起车来自然如虎添翼，半夜里带着同学去杨浦大桥兜风。

第二天还车是在徐家汇，因为按照我的构想，经过一天的熟悉，我应该足以应付市中心的复杂路况。事实也是如此，我不仅开到了徐家汇，还远远地超过了它——因为不敢随意变道，径直上了沪闵高架，一路开到了莘庄，折回来的路上又恰逢堵车，终于还是没能赶在规定时间之前还车。

坦白地说，第二天我开车的技艺有了很大的提升。一直忘了说，我的眼睛近视，所以当时驾照上的照片戴着眼镜，那是体检时现场准备好的。而平时我从不戴眼镜——因为根本没有，所以这次开车也没有戴。即使没有雾气的干扰，我也还是无法看清头顶的路牌指示。车技提升的原因是我的朋友坐在旁边，每当我需要了解前方的路口是什么的时候，随时可以求助于他。回想起来，那毕竟是五年前的事了，大家毕竟还有些年轻，换作今天，恐怕不仅仅他不敢坐，我也不敢开了。

今年4月份，在驾照即将到期的时候，我去换证，流程是先交钱拍照然后体检，我认为这样的流程安排有些草率，万一体检查出来我近视岂不是要重新再拍一张戴眼镜的照片？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体检确实查出了我的近视，却没有人要求我重新拍照。于是在既避免浪费，又节约时间的情况下，我顺利地领到了一本有效期长达十年的驾照，而且照片上的我没戴眼镜。

我回忆起这段开车的往事，是因为国庆期间一位杭州的朋友开车载我出去玩，中途他问我敢不敢开车，我当即想到：1，车是他的；2；车价值不菲；3，他必须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陪着。考虑完这三点之后，“敢不敢开”对我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相比之下，可能我的问题更难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