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似曾相识燕归来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米饭，炒面，快餐要不要？米饭，炒面，快餐要不要？”餐车列车员的吆喝声传来的同时，白羽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她睁开眼睛，看见了坐在对面的一对母女。女孩有八九岁，红扑扑的脸蛋，两根小辫十分顺溜。妈妈白白的皮肤，大大的波浪卷，正神情专注地打开一盒米饭。在这香味的诱惑下，她也觉得有点饿了，从背包里取出早早准备好的泡面和香肠，向开水间走去。过道里时不时有人像她一样去打水泡面，这个时间的开水间里热闹起来，打开水的人一直排到了车厢中间。
排着队的白羽无聊起来，眼光在车厢里扫荡了起来。“咦！红色水杯！”车厢第三排靠窗的小桌上，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红色保温杯。杯口敞着，丝丝热气从杯里冒了出来。白羽突然急切起来，心跳得越来越快。“难道他也在这列车上？从上海回祁州？上海？祁州？上海……祁州……”这时，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蹦蹦跳跳跑过去，端起水杯大口喝起来。白羽突然停住了向水杯走去的脚步，怔怔地立在原地。小男孩喝了几口，拧过头喊着：“妈妈，妈妈，你快一点嘛。”卡其色的长裙，柔顺的长发，笑盈盈的双眼，一个美丽的身影揽住了小男孩的肩膀，不知小声说着什么，惹得小男孩咯咯笑出了声。白羽想要拧过头去，不再看这嬉闹的一幕，可似乎被什么牵住一般，挪不开眼。一模一样的红色！一模一样的曲线！一模一样的杯体！一模一样几乎掉色的字体！“怎么会？怎么会呀？！”
白羽脚步散乱，跌跌撞撞回到座位。“吴昊，吴昊……”她脸色苍白，几乎不能思考，手足无措地把泡面扔在小桌上，慌乱地望着自己的水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只水杯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有想到，是出现在一对母子手中。而且，而且，小男孩大大的眼睛是那么像吴昊。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暖暖的风抚过杨柳，牵着桃红梨白渲染了小城的大街小巷。吴昊拉着她的手，走街串巷一家小店一家小店去找。找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在老城区的一个小店里找到了这样一对一模一样的杯子。买下这对杯子的时候，吴昊温柔地看着她，说：“一人一个，两个一双，一辈子！”看着吴昊的眼睛，她把一双杯子抱在胸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红着脸点了点头。春日的姹紫嫣红，如一杯甜酒迷醉了一颗纯真而又爱意满满的心。
可是，可是，后来，后来她不告而别。十年，十年！十年的别离！没有什么不可改变！吴昊，那个曾轻轻唤她小羽的男子，是不是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白羽的眼角润湿起来，她把头埋进臂弯里，任由滴滴清泪偷偷散落一地。多少次，梦中的桌前，总是一对水杯；多少次，期待的眼眸，在街头的人来人往中寻觅；又有多少次，因为一个相似的声音心下暗喜。如今重逢，却不忍直视，不堪回首。
列车继续奔驰着，向西向北，再向北。
车厢里的声音忽然遥远起来，白羽什么也听不到了，似乎睡着了一般，趴在小桌上一动不动。
侯会芳作于2018.11.14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