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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邹，你明天早上到人事部门报到，领取介绍信，组织上对你的工作有新的安排。”
上午临下班前，邹鑫接到了人事部门负责人的电话。没头没脑的，没说新的工作安排是什么，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仔细想想，自己在乡下这一年多来，安分守己，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突如其来的人事变动，让邹鑫领导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然邹鑫表示自己一无所知，可是这样的话谁也不会相信。毕竟在体制内，工作调动可不是谁说一句话的事，那过程繁琐到不能再繁琐。
下乡一年多来，对她的各种猜测一直都有。她原本在机关当办公室副主任。虽说是副主任，行使的却是办公室主任的职权。因为办公室没有主任。
有人说，她下乡不过是块跳板，当下许多人都是挂着名头在乡下而已，实际上却是在机关上班。邹鑫却是实实在在在拿到调令的时候，就到乡下上班去了。
有人又说，她下乡不会超过一个月，领导就会把她调回来，毕竟她是机关里的笔杆子，暂时无人可以取代。
流言说得跟真的似的，便是邹鑫也偶尔会以为是哪个领导身边的人透出来的口风。
不过，一切都没有发生。邹鑫安安分分地在乡下待了一年多了。偶尔领导觉得不满意的材料，或者是觉得重要的材料，二话不说就会叫她写。她也不推辞，踏踏实实写了，也不亲自送领导，只通过邮箱发到机关，叫人打印了送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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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过去了，大家都觉得，邹鑫要回城要回机关，似乎不容易了。许多原来用异样眼光看她的人，这下每次看到她，眼神里总带着一种同情。
“唉，一个姑娘家，在那么远的乡下，也是可怜。”年长的大姐大叔闲聊时总会说起。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不想用前领导用过的人。”
“不过这姑娘，倒真是个好姑娘。”
机关里“老爷”多，在机关里的时候，年长的大叔大姐们电脑有个什么问题，还有其他的软件有什么玩不转的，或者叫邹鑫帮忙写个先进材料什么的，邹鑫从来不推辞。故而，邹鑫在中老年同事里头，口碑无人可比。
邹鑫却是觉得在乡下挺好。她本来就在农村出生，在农村长大，不过是工作了才进的城，不像那些在城里长大的姑娘，对乡下诸多嫌弃。
乡下相对缓慢的节奏，让邹鑫有许多时间读读书，写写字，做做饭，生活很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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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家不这么想，连母亲也是。
“这么远，你一个外人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乡下什么都不方便。”母亲一听到消息，就掉了眼泪。
“妈，您可别忘了我在乡下长到二十岁，有什么不习惯的。”邹鑫安慰母亲，“再说，不过是四五十公里而已，想回来也是一个多小时的事儿。
“就是，下乡锻炼锻炼好，到哪儿不是工作？”在边远山区当了一辈子老师的父亲，戴着老花镜，正看着书。
“那个镇，山路十八弯的。”母亲说道，邹鑫摇摇头。“丫头，你没得罪领导吧？”
“要不，老邹，咱买点礼物，去看看领导？”母亲提议。
父亲头也没抬。他一辈子待在边远山区，许多人都劝他送送礼，跑跑关系，可他愣是没进过领导的门。自然，父亲是不认可这种做法的。
“妈，您别乱来。”邹鑫随了父亲的性格，“您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你啊就跟你爸一个样！等着吧，总有你哭的一天。”母亲愤愤然，进厨房去做饭了。下乡后女儿不能天天回来，趁着在家，给女儿多做点儿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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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鑫姐，你回去了我怎么办？”同事小夏哭丧着脸。
小夏不会做饭，平时都是邹鑫买菜做饭。邹鑫要是走了，小夏吃饭也是个问题。
邹鑫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夏。小夏是真正的城里姑娘，在城里出生在城里长大，偶尔邹鑫带她去逛菜市，她是不知道哪些是当季的蔬菜的，甚至许多菜也叫不上名字。
小夏疯了似的想回城。她父亲是城里某个单位的二把手，要是换了几年前，那是几句话就回城的事儿。不过当下却不行。
“没事，也有可能是抽调我到那个部门临时帮忙，可能不是长期的。说不好很快就回来。”邹鑫安慰道，她自己也一头雾水。
“小夏，明天你也去跑跑关系，回城算了。这乡下，我守着就行。”一把手明显有些指桑骂槐。也是，平日里许多工作都是邹鑫做的，一把手只需动动嘴就行。邹鑫一走，小夏又是新人，一把手就得亲自上阵了。
邹鑫没有说话。说实话，她此刻心里并没有窃喜，她还在想着会是怎样的工作安排。还有，这工作调动为何来得如此突然。她好容易才从一年多前众人的猜测中脱离，这下，估计她又要成为众人的焦点了。
邹鑫心里其实有些内疚。她手上还有几件重要的工作没有完成，这下便要丢给同事去做了，这不是她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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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鑫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小夏说一个人不敢住在单位里，一起坐班车回了城。一把手是本地人是不住单位。平日里和邹鑫说个没完没了的小夏，今天却一句话也没有。
临走时，邹鑫很真诚地谢谢了一把手的照顾，一把手满脸堆笑地祝贺了邹鑫。
路上，邹鑫打电话给母亲，告诉母亲做她的晚饭。母亲听到她回城的消息，隔着几十公里，邹鑫都能感觉到母亲的一脸皱纹开出了花。邹鑫可以想象，晚上的饭桌会是怎样的丰盛。
“鑫鑫姐，再见，你不要忘记我哦。”小夏满脸的郁闷。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邹鑫说道，不过明显小夏是不信的。看着小夏的背影，邹鑫苦笑了一下。
这体制内的工作，不管多少人怎样心不甘情不愿，却极少有人就此放弃。每个人都等待着，离开乡下的机会。谁会真心想为这块土地上的人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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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里，邹鑫先去了一趟机关送报表。机关已经下班了，她把装材料的信封放到门卫室。
“听说你调回城里啦。”门卫大叔远远的看见她，就笑着对她说。她原本是办公室的，管着后勤，门卫大叔一向对她很好。
“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都传开了。”门卫大叔说，“不是在咱单位，调到上级单位去了。”
“我还真不知道呢。明天拿了介绍信才知道。”寒暄了几句，邹鑫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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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满心欢喜，给了邹鑫一个大大的抱抱又到厨房去忙碌了。父亲表情严肃，坐在沙发上看书，不理会邹鑫。
“爸，看什么书呢？”邹鑫靠近父亲。
“老实说，你怎么回城的？”父亲一脸严肃，如同审问一个反了错误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邹鑫一脸无辜，“我现在还不知道调到哪个部门呢。”
“没去送礼？”
“您知道，我过节都没打过电话问候过领导。”邹鑫嘟囔道，“您可没遗传给我那样的基因。”
“可我下午出去遇到熟人，别人却是说的有板有眼的。”
“我刚下乡那会儿，不是也各种传闻吗？”
“那就好。”父亲脸色终于缓和起来，“咱不走那些歪门邪道。”
“嗯嗯，心里踏实。”邹鑫笑着学说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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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邹鑫躺在自己的床上，窗外是车水马龙，而不是乡下的蛙声一片，她失眠了。
明天有会有怎样的面孔，怎样的流言铺面儿来呢？她充满了期待。
（无戒21天写作训练营第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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