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再来一组!”
“喝——”
汉云省启明市二环外,一条小巷子里传来孩子们清脆稚嫩的声音。夹杂其中的,还有一位青年男子时不时指挥和督促训练的声音。
“力放开,不要收!”
男子沉稳的声音莫名的令人心安,即便是路人,偶尔被这些孩子们叫喝的声音吵的烦了,也会因为听到他的声音而莫名的静下心来。
若是再有好奇的人往小巷子里走,会看到一座虽然低调,但是却并不落魄的跆拳道道馆。
祝笙此时就站在道馆对外展示的玻璃落地窗外,看着里面一身纯黑道服,拿着脚靶,蹲下身细心同孩子们说腿法要领的祝思南,心里说不清到底是怎样一种滋味。
从他十五岁开始当助教,再到成为道馆的金牌教练,距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而他也迈入了五十岁的关卡,早就成为了别人口中尊敬的前辈。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结束了,希望腿法不熟练的同学下去加紧练习,下个星期就是升级考试,你们都已经不是白带班的新人了,我希望不要再出现失误,好,大家辛苦了——”
“教练辛苦——”孩子们规规矩矩站好鞠躬,祝思南也回礼鞠躬,“解散!”
“散——”
七八岁的孩子们都尚是活泼,课堂上能够老老实实的听祝思南的话乖乖的练习已经很是不易,一下课就如同放飞的鸟开始往外跑,祝思南看到了祝笙,朝门口走来。
“师叔。”
祝笙脱了鞋走进来,轻轻点头,上下打量了祝思南一番,不得不承认,身高一米八三的祝思南,腿部占身体的比例很大,是非常适合练习跆拳道的好料子。
祝思南早就习惯了祝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盯着他看的行为,他也知道祝笙接下来会说什么。
“思南,国家队那边还是希望……”
“师叔。”祝思南平静的打断祝笙的话,“您已经同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会去的。”
祝笙还想再劝,“思南你别任性,能得到国家队青睐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当年横扫全国各大跆拳道赛事,一连拿下了这么多冠军,国家队早就寄希望与你,作为一名运动员,没有谁不希望能够进入更高的平台,去同更厉害的人对战,你……”
祝思南摇了摇头,“我更喜欢当一名教练,师叔。”祝笙也知道祝思南下一句必定会说和寻常一模一样的话。
“我并不适合当运动员,练习跆拳道是一回事,但练习跆拳道竞技又是另一回事。”
“思南……”
“您也知道我的性格,并不适合长时间的进行高密度的训练和比赛。”
祝思南自始至终语气平稳,面色淡然,“曾经能拿冠军,也是因为有师父在。”
祝思南侧头,看向放在玻璃展柜里各种奖杯旁边的一个相框,相框里有个中年男人的照片,同样淡然的笑着,仿佛和祝思南遥遥相对。
祝笙看着那照片,本来就没有多少劝说的想法,此时更是淡了下来。
“罢了。”祝笙叹口气,“我本就是最后来试试,也知道你定然是不会同意的。”说着,祝笙从自己拎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祝思南,“不过国家队确实有事情要你帮忙。”
“什么忙?”祝思南接过那份文件,随便翻了两下。
“有个二队的队员最近状态不对,心态很快要崩了,宋教练想送他来你这里,好好磨练一下。”
祝思南还以为要送来磨练的是十二三岁的少年,结果打开资料一看,才知道这名二队队员已经二十二岁了。
要是一般人,看到这资料肯定会想:这孩子都二十二岁了还没混成一队队员,而且心态还不稳也真是够悲催。
但祝思南面上依旧淡淡,即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说出来。
祝笙看着祝思南翻资料的手一顿,开口说道:
“他和你一样,也曾经包揽过所有国家级跆拳道比赛的冠军。”
……
祝笙说这句话的时候,祝思南看到了几张夹在资料里的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里,五官俊逸的少年一手抱着巨大的奖杯,一手拿着挂在脖子上的金牌,肆无忌惮的看着镜头笑,嘴边的得意之色根本压不住,少年意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很骄傲。
祝思南想,他记得这个人。
在他决定再也不比赛,只当教练的第二年,贺云溪从一众小将中脱颖而出,成为当年比赛的黑马。当时的体育报刊还说道,贺云溪是跆拳道界近年来横空出世的第二匹黑马,跆拳道界将会有两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一个说的是贺云溪,另一个便是他祝思南。
当年同贺云溪夺冠的新闻一同传的漫天的,还有上届冠军祝南安为什么没有参加比赛,为什么国家队对这样的人才还迟迟没有招揽的新闻。
祝笙看着祝祝思南,犹然记得多年前这个冷静沉稳的孩子,是如何淡漠的将国家队提出的优待条件一条一条的驳回,眼睛里的波澜不惊,甚至令周边的人都感觉到蚀骨的寒意。
“我师父讨厌国家队的训练环境,我也一样,我师父也不会喜欢我因为你们这些条件就去国家队,华国优秀的跆拳道选手并不少,不差我一个。”
祝笙知道年少的祝思南到底还是意气用事,可是他却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来。
那时候祝南安披麻戴孝,祝弨的遗像放在屋里最显眼的位置,青烟袅袅,让他没办法开口劝说,只有听着祝思南冷淡的开口送客:
“各位请回吧。”
……
祝思南看着贺云溪的照片,脑海里对于他的印象终于完善了些。毕竟多年不曾听到他的消息,他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
照片上的笑容太过灼眼,祝思南眼神微垂,让祝笙看不清神色。
如此骄傲而不懂的控制自己心态的话,的确难以适应国家队那样的环境。
但是——
照片上的少年眉目间透出的那股骄傲却又和他如此贴切,祝思南看着那无数的奖状证书,必须要承认,他这般骄傲并非毫无缘由。
祝笙看祝思南面无表情的脸,插了一句嘴,“他很有天赋,不亚于你,当年你不愿意去,国家队便开始死盯着贺云溪,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他,可是一直将他当宝贝养着的,不过不知道他为什么,他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而且拒绝国家队为他安排的心理治疗,宋教练想也许你——”
“师叔。”祝思南打断他,“贺云溪已经二十二岁,并非你口中的小孩。况且又是国家队出身,即便是送来了这里,也不一定会听我管。”
祝思南将资料还给祝笙,“道馆现在新来了二十多个孩子,我还需要和他们多交流接触,怕是没有这个时间。”
这一听就是拒绝了,祝笙早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他其实还有另一手准备,也不收回手里的资料,只是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说道:“那这个孩子看来注定要离开国家队,职业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只是不知道他母亲祝南安在天有灵,会不会为这孩子哀叹。”
正转身收拾地上一堆脚靶的祝思南动作一顿,祝笙了然一笑,却又化为苦涩。
他将资料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下星期一贺云溪就过来了,宿舍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负责他的训练就行。”
说着,祝笙穿好鞋,正要离开,又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思南,云溪真的是一名很有天赋的选手。”
“我见过他,他长得很像南安和雅承。”
祝笙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了一下祝弨的照片,又缓缓放下手。
“思南,其实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师兄他当初如此拼尽全力的去守护,究竟值不值得?”
“你也因此断送自己未来的跆拳道职业生涯,值不值得?”
祝思南重新拿起那份资料,看着玻璃展柜里祝弨的遗像,没有任何犹豫:
“师父从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
孙珑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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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教练,我要退役。”贺云溪眼神里全无激情,看着宿舍墙上自己九年前亲手贴上去的“百折不屈”几个字,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即便是宋青樱将他这个月队内赛的成绩分析都怼到了他面前,他也没有半分愧疚或羞愤的表情。
宋青樱不死心的又说了几句关于他这次队内赛的分析,但说了几句,见贺云溪根本半个字都没听进去的样子,心也有些凉了下来。
宋青樱知道,贺云溪心里已经绷到极限了。
曾经还只是同她说“我想退役”,而如今,这个想法显然在他脑海里酝酿了这么些年,已经准备付诸实施。
“云溪,你相信我,国家队已经聘请了几个韩国的教练,下星期就过来,送你们去蜀南集训,二队的队员有一部分的名额,只要你在下一次队内赛里在努力一点,就可以……”
贺云溪静默的听着宋青樱的话,没有开口,来国家队的这九年里,宋青樱一直很照顾他。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女子,此刻却压抑着性子温柔的劝他,他到底不是绝情之人,心里还是会有波澜起伏。
只是心里有波澜起伏是一回事,对于跆拳道已经彻底没有任何激情,是另一回事。
他还记得他叔叔告诉过他,作为一名职业运动员,想要在职业生涯上走的更远,除了不断的努力,就是对自己从事的职业要有绝对的喜欢。
而他这么些年里,对于跆拳道的喜欢已经被磨砺的丝毫不剩,相当于心死。
一个心死运动员,走不了职业道路。
宋青樱知道贺云溪虽然看着她,但没有将她的话听入脑海里,便也放弃了劝说,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一拳头打在了宿舍雪白的墙面上。
贺云溪默默地看着已经凹下去一个拳头大小的墙面,转身看了一会儿自己这间不到二十平方的宿舍,双人间的另外一张床从他九年前进来的时候就是空着的,当年是他一个人来,如今也是一个人走。
他站起身,给了宋青樱一个拥抱。
“教练,谢谢你还关心我。”
宋青樱一把将贺云溪推开,她一点也不需要这种拥抱的安慰,刚刚那一拳头下去并没能让她心里舒坦些,看着贺云溪此时风轻云淡,甚至还有几分解脱笑意的脸,心里更是觉得堵。
“你本来应该在国家一队的……”
“我知道。”贺云溪很耐心,这句话宋青樱同他说过无数次。
“你不应该是现在的样子的……”
“我明白您对我恨铁不成钢……”贺云溪接着安慰。
“当年那些事情真的熬不过去吗?”宋青樱有些着急,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粗狂,但因为宋青樱本来也剃了个板寸,在加上身材壮实,倒也不令人觉得奇怪。
贺云溪沉默了一瞬,脸上浅淡的笑意褪去,轻轻摇了摇头。
宋青樱话出口就有些后悔,那些事情对于平常人来说可能会直接崩溃,而贺云溪现在还能够理智的同她说话已经不易,这么勉强撑了八年,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
只是……
宋青樱闭了一会儿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也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从贺云溪这个月的比赛记录表后面拿出了另外几张表,递给贺云溪。
“签字吧,签完字,我去帮你办理退役手续。”
贺云溪接过纸来,对于退役这件事情他已经想过很多次,所以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平静的看完手上资料的内容,平静的签字,平静的看着宋青樱几乎捏碎的拳头,平静的拿起早已经收好的背包。
他在国家队九年,行李一个背包就能装走,也是简单。
宋青樱拿好这几张表,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塞给他。
“我会给你一年的时间。”
贺云溪看了一眼那张纸上的字,有些诧异的看着宋青樱,宋青樱恢复了凶神恶煞的表情,狠狠瞪了他一眼。
“致远道馆的馆长是你母亲的师兄,他会好好照顾你一年的时间……我不强求你什么,只要你去一年。”
“一年之后,若是你真的不想当运动员,那随便你,但若是你还想回来……”
宋青樱伸手在贺云溪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我还愿意当你的教练。”
孙珑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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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星期一一大早,祝思南按照往日习惯跑完三公里,回到道馆食堂的时候也才七点半,他简单的吃了两个包子,便回宿舍换了道服去训练场。
致远道馆在启明市算不得大道馆,训练场只有不到一百五十平方米,但因为曾有七位奥运冠军出于此,无数的优秀队员从这里送往国家队。而这里的教练,最低级别也拿过全国锦标赛的冠军。更何况前任馆长祝弨被诬陷又沉冤昭雪的案子也曾轰动全国,致远道馆的名声自然同别家道馆不一样。
祝思南是整个道馆最早到训练场的人,所以也负责每天早上来将训练馆的门打开。
但是今天祝思南拿着钥匙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一个穿着雪白羽绒服的人正蹲在门口,头低着,额前的头发也乱蓬蓬的。
羽绒服的领很高,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祝思南还是认出了堵在门口的人是谁,走了过去。
虽然已经入冬,但南方还没有下雪,只是寒意已经顺着早上刚亮起的天光传到了地面,祝思南看用羽绒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贺云溪,醒醒。”
不知道在外面冻了多长时间,贺云溪的整张脸都苍白的有些泛青,祝思南觉得哪里不对劲,蹲下来伸手碰了一下贺云溪的额头。
果然。
额头上的温度比他的手掌都要热,祝思南又出声喊了几遍,但贺云溪只是迷茫着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
祝思南见贺云溪已经开始发迷糊,知道发烧的温度可能不低,将一旁的背包背起,一把将贺云溪直接抱起来,转身回宿舍楼。
同样早起刚跑完步的白夫之正一边叼着牙刷一边站在宿舍门口吹冷风醒脑子,看到祝思南抱着个男人走进了宿舍,惊讶的陶瓷水杯都脱了手,砸到了脚背上。
“啊!!!”
一声恍若杀猪的叫穿透整个致远道馆,教练们都起的早,现在正在洗漱,被白夫之这一叫唤,也吓的纷纷跑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
“没地震啊?白夫之你鬼叫什么?”
“我艹,白夫之你害我刚才吞了一口牙膏!”
“……”
七八个人一边骂着一边跑出来,一出来就看到白夫之颤颤巍巍的捧着自己的右脚,双眼瞪着祝思南的宿舍门,一脸奇怪的表情,陶瓷杯还倒在地上,白夫之的脚背上似乎有个浅红色的印。
年龄最大的教练左桑给了白夫之后脑勺一巴掌,然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你没睡醒吗?”
白夫之好像终于回了神,深吸了一口气,对众人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刚才看到思南抱着个男人进了房间,被吓到了。”
“一个男人?”左桑皱眉,“什么人?”
脚上的疼痛没有持续多久,白夫之放下腿,摇摇头,眯着眼,“没看清脸,穿了一身白羽绒服,只能分辨出是个男的,虽然被思南抱着,还是能看出身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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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大家都知道白夫之有些轻微近视,认人没有问题,但是十米开外就看不清人脸上具体五官长啥样了,不过他说是男人这一点倒是可以相信,他还没瞎到那种程度。
外籍教练汉娜倒是突然“哇哦”了一声,她虽然是外国籍,但因为从小在华国长大,一口普通话说的同华国人没有什么区别。
最近沉迷各种耽美小说的汉娜听到祝思南抱着个男人进屋,已经开始浮想联翩,在加上他们在他宿舍门口这般喧闹祝思南都没出来,脑子里更是不知道飚了多emmm的车。
但是毕竟飙车需要两个人,yy只有一张脸总归不妥,汉娜一想到此就忍不住朝白夫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鄙视他年纪轻轻二十来岁怎么就弄成了近视。
大家一看汉娜上翘的嘴角就知道她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没做理会,有几个已经直接上手敲门,没过多久祝思南便打开了门。
“思南,怎么了?”
老大哥左桑刚开口询问,祝思南出来,反手关上宿舍门,说道:“是师叔叫来特训的人,今天在道馆门口被我遇到就带回来了,他发烧了,刚给他量了个体温,我现在去给他买药。”
“馆长叫来特训的人?”白夫之捡起杯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脑子里一边想着他该换个轻一点的杯子,一边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祝笙什么时候说过致远道馆要来人特训。
“他比较特殊,师叔只同我说过,道馆还没开门,我先走了。”
“行,你去吧。”左桑应道。
几人看着祝思南离开道馆,白夫之和汉娜忍不住扒在他宿舍窗户上,希望能从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的缝里看到些什么,随后得到了左桑一人一个爆头栗子。
“白夫之你赶紧刷牙,牙膏都抹到鼻子上了你知道吗?”
白夫之揉揉脑袋十分随意的擦了下鼻子,“老左,我脚还疼着呢,你下手轻点。”
汉娜也抱怨道:“老左,我就是想看看那个特殊的特训生是谁而已嘛。”
左桑还没出声,白夫之就撇嘴,“你不就是想满足你脑子里yy的情节么?别脑补什么大帅哥了,能在这种天气发烧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其他省队或者国家队的运动员,估计是祝馆长不知道又从哪里挖掘出来有天分的学生,才会冒着晚上的冷风赶来启明市,但是既然馆长只同思南说了,也许这孩子还是个关系户呢,身份嘛,自然要保密——哎呦!”
左桑听着白夫之摇头晃脑的瞎掰掰,又忍不住给他脑袋来了一下,其他教练哈哈几声,知道没什么大事之后就陆续回了宿舍,左桑拿钥匙去开门。
汉娜看白夫之捂着脑袋一脸惨叫的样子,幸灾乐祸的同时又将脑海里关于那一身白衣,却没有面孔的人补充了几个条件,自己也摸着下巴一脸深思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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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启明药店分店就在致远道馆旁边的旁边的旁边。
祝思南刚到药店门口,看着上了锁的玻璃门,这才想起这还没到药店开门的时间。再看一眼门口挂着的上班时间,还好,还有五分钟就应该开门了,便也打消了去别的药店的想法,在门口吹了五分钟冷风。
药店王老板的女儿也在致远道馆训练,今天早上因为送她女儿上学而晚了几分钟来开门,一来就看到一身雪白道服的祝思南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有些惊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开门。
“祝教练,怎么一大早的穿的这么单薄在门口等着啊?要买什么药,这么急?”
“嗯,有人发烧了,买点退烧药和感冒药。刚才发现宿舍里摆着的药都过期了,这才想起来找您。”
“你客气了,”王老板招呼祝思南进店,将空调打开,“你说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就算要来从道馆来我这也不过几步路,怎么穿的这么少?”
“习惯了。”祝思南浅笑,王老板一边敬佩这些运动员强健的体内,一边找药一边也忍不住叨叨,“虽然说你们练武的身体好,但还是要注意爱护自己的身体……拿着药,这几种药你们运动员可以吃的,服用说明都有写,赶紧回去加件衣裳,别冻坏了。”
“好。”祝思南应下,付了钱,也快速回了道馆。
王老板看着祝思南小跑时道服衣摆翻起来,露出单薄的T恤,决定下午去给致远道馆送点药什么的,也算感谢自己女儿在致远道馆承蒙几位教练多番照顾了。
……
回到宿舍,祝思南刚关上门,正要准备烧水,就听到从床边传来气息虚弱的声音:
“……你是谁?”
祝思南回头,方才还在床上沉睡的没有任何知觉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时满脸因为发烧而变得通红,两只眼睛也迷蒙的看着他。
但是祝思南有那么一瞬,觉得那迷蒙眼睛竟然十分澄澈。
“祝思南。”
祝思南烧着水,拎着药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对着此刻估计无多少力气思考却还是在努力思考的贺云溪说道:“这里是致远道馆,你发烧了,在道馆门口神志不清,我就带你来我的宿舍了。”
祝思南将袋子里的药全部拿出来,一样一样的细细看着说明,很快便拿出了几样放在床头柜上。
贺云溪的眼睛好容易才聚焦到祝思南身上,头晕沉沉的,要不是撑着胳膊,他可能随时都会倒下去。
“我发烧了?”
“嗯,38.7度。”祝思南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将药递到贺云溪手里,“水开了,我给你倒杯水,把药吃了吧。”
贺云溪还来不及反应,左手就突然多了几颗药,右手也不知什么时候,端着一杯温热的水。
冬日的寒气已经渐渐消弭,贺云溪下意识的将药倒进嘴里,咕咚咕咚的几口水下肚,温热的液体穿肠而过,让他忍不住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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