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前前后后来过四次了,一个镶嵌在中国本土,却有着迥异社会形态的城市。作为中西文化汇流的据点,高度的文化差异让这个城市平添几许神秘,但由于伴随我们几代人长大的港片,又似乎对这个城市非常了解。
2015年初秋的一个傍晚,飞机稳稳降落,香港,仅仅是作为本次出国行程返航的中转地而已,却也是我和她的第一次邂逅。初秋的香港,刚下完雨,从机场出来,感受到些许凉意。预定的酒店在铜锣湾,和机场还有些距离,但好在机场大巴直达,于是在一片类似于港片的语言环境里,懵懵懂懂的上了车。
夜晚的香港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许是没有经过繁华区,不甚宽阔的马路,棕黄色的路灯,两旁逼仄的高楼,星星点点的灯光,时而钻入隧道的大巴,于是,出现短暂的黑暗,出隧道后随即亮起来。也许是坐了太久的飞机,配合安静的车厢,暖色系的路灯、车灯,想着港片中的各种,恍惚中掉入一个暖色调的世界,什么色调形容最好,想着香港一直给我的印象,金色吧。
入住之路并不是很顺利,下车之后,环顾四周,高高低低的楼房,依然不知如何行走。此刻天公不作美的下起雨来,无奈中只能挨个问路。也许彼时是两地关系紧张的时候(轰轰烈烈的zhan zhong运动刚过),也许是我的普通话难以理解,或许是对方的粤语我根本听不懂,迂回几人,终于问明白。并且,感受到了阵阵的不耐烦,好吧,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并没有宾至如归之感。
好在入住的酒店很快缓解了这种最初的不适。入住铜锣湾的一家酒店,恰逢内地旅行潮的锐减,价格也缩水一大半,欢天喜地的入住之后,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小,合适的面积,拉开落地窗,还能眺望错落有致的夜景。简单收拾之后,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的早晨,仍旧是阴雨,出门找着一家面馆,吃了鱼蛋面,然后开始街头的兜兜转转。由于香港本是此次航程的中转,所以,也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在铜锣湾会会许久不见的表妹,逛逛街,压压马路,即可。
和表妹约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听听她来香港后的一些经历,此时的她,已经熟练的说着粤语,自如交谈。聊到香港,自然不能免俗的聊了房价,表妹指着店外的一栋很普通的房子告诉我,这也是香港的千万豪宅。可能,如此普通的房子因为坐落铜锣湾,身价倍增吧。
香港短暂的一日主要是会友,晚上见面的,则是同行友人的小姨。阿姨来港也有十多年了,晚间的交谈多是来港感受,以及和内地的诸多不同。晚上,阿姨坚持送我们去酒店,有两个小细节记忆犹新:其一,在路上走的时候,和友人不知何原因触到笑点,在马路上一时有些失态,阿姨马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笑声戛然而止;其二,香港马路狭窄,一路上阿姨都在适时的调整着我们仨的队形,简单的拉扯小动作,让我们不阻挡行人匆匆的脚步。
从问路开始,到和表妹以及阿姨聊来港多年的生活,再到阿姨不经意的一些小细节,我在想,来香港定居的内地人,或许都经历过一些不为人知的艰辛。除了少数的幸运儿能在这个繁华的都市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出入豪华写字楼,享受华丽的人生,大部分来香港的内地人,都是靠着汗水和谨慎,慢慢扎根于此。以至于多年后,那种最初刻意的融合,已经变成骨子里的习惯,至此,也慢慢变成了香港的第一代移民。
二入香港,已经是两年后,临出发前才知道广州有一趟直达香港九龙的火车。广九直通车给内地人的出行带来了巨大的便利,不得不说,也是两地沟通顺畅的结果。再次见到表妹的时候,也有巨大的变化,带着我的从未见面的小外甥一起盛情迎接。
午饭是典型的港式茶点,一顿饭的功夫,也和我的小外甥熟稔起来。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最初我的普通话小外甥表现得非常茫然,而他说的粤语我更是一脸懵圈,没办法,我俩居然在餐桌上开始了英语对话,此刻不得不说香港的基础教育,英语是每个学生的必备技能。从餐厅出来,我正为英语的黔驴技穷而发愁,表妹笑言,这小家伙在故意跟我使坏呢,虽然他对普通话有点儿茫,但是用家乡话沟通可是妥妥的。真相被揭穿,我们都乐了,和一位小港佬大说常德话,场面也极其生动有趣。
因为是简单在香港过个周末,加上上次的匆匆行程主打会友哪儿都没转,本次言简意赅直奔目的地香港大学。
一直以来就想去看看香港大学,虽不能就读于此,遗憾也是一种情结嘛。缘于殖民地的特殊性,香港大学一直以来就是英语教学,校园内的指示牌,告示栏等皆用英语标识。香港虽然不大,但是香港大学却有面积比较大的校园,且校园内还有一站地铁。周末的校园依然很安静,人不是很多,教学楼也完全开放。和香港路人的行色匆匆不同,这里的步调相对缓慢,看到了正在排练的校交响乐团,看到了周末模拟圆桌面试的毕业班。走廊的一侧有很多供休息的桌椅,每一桌都坐了人,年龄各异,无一例外地看书,学习。
港大有很多年代久远的建筑,本部大楼、大学堂等都被评为香港法定古迹。建于1912年的大学本部大楼,是校内最古老的大楼,也是香港大学的地标建筑。我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看着他们幸福的笑容,我想,新人一定是在这里毕业,要不,就是和港大有着些许因缘吧。
在港大,还看到了纪念二十多年前的那段不为人知的学生运动的纪念雕塑,这也充分反映了这个学校对思潮的兼容并包。
离开港大,感觉来港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就是走走停停了。表妹带我去了太平山顶,类似于来北京必须去看的长城故宫颐和园。去山顶的路上,看了好多八卦新闻中最常提及的某某明星的半山豪宅,原来在此。风格迥异的独栋别墅,紧闭的大门,强大的安保,外面是穿梭不停的游人,两个世界。
晚上在维多利亚港,我静静的吹了一会儿风。眼前是维港最经典的夜景,霓虹灯闪烁,配合波浪对灯光的反射,两旁是香港最繁华的写字楼,快9点,仍然亮着光,那是这个城市发展的原因,也是他们在这个城市奋斗的证明。
第二天,想在离开前去趟海港城,我们绕道中环,尖沙咀,因为是周末,赶上了香港的菲佣休息日,惊讶到我以为是有集会或是游行。
在你能想象到的有遮挡物的空间,天桥,地下通道,大楼旁,聚集着菲佣,有年轻的姑娘,也有沧桑的阿姨,带着自己做的盒饭,铺了垫子席地而坐,放声聊天。
我本想拍照,但终究觉得不礼貌和不妥,只是默默的从她们身边走过。表妹告诉我,每周她们都能休息一天,所以大家都会聚集在此。她们从菲律宾来港,做的是大家时常看轻的家政工作,“菲佣”这个词本身也有着某种轻视的意味,一周一次的聚会,为了最大限度的省钱,也都是自己带着盒饭赴宴,也许在不那么友好的异国他乡,能席地而坐休息一下,用自己的语言说说家常也是对她们最大的慰藉了。
而此刻,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就在她们集聚地的旁边,在中环的摩天楼下,在热热闹闹的码头旁,正在举行的车展。各种豪车,名车,老爷车,价值或许不可估量,吸引着香港另一个阶级,另一个群体。
场面异常和谐,四次赴港,也终于知道了香港的魅力。她就是有着如此的包容力,让所有人在这里野蛮生长。她兼容并包,自由开放,有着光鲜亮丽的繁华,却也有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身边有朋友陆续赴港闯荡,有人生生在这个城市立足,也有人离开带着伤口。
想起小时候收到的一个礼物,一个身材轻盈的小姑娘,在鎏金的音乐盒上旋舞,音乐声想起,小女孩踮着脚尖,不停旋转,音乐不停,旋转不止,光滑的玻璃面,稍有不慎,就会摔倒。香港,也浓缩在这样的鎏金的音乐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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