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一座破旧的平房内,住着一家六口。
奶奶柴田,靠养老金过活,还要救济家人。
大女儿信代,曾从事色情行业,后在洗衣店打零工。
二女儿亚纪,高中掇学,当援交少女。
大女婿大治,打零工,生活费不够就去偷东西。
孙子祥太,不上学,平日配合大治偷东西。
孙女(由纪)玲玲,5岁,开始学习怎么偷东西。
他们是东京城市丛林中,最潦倒最底层的那一撮人。
就像他们挤在一起住的房子一样,狭小、破落、拥挤、肮脏。
他们也没什么念想,就这么住在垃圾堆里,一天一天的厮混着,老鼠蚂蚁一般的苟活着,日复一日。
直到祥太偷窃被抓,这个困苦潦倒但貌似正常的家族,轰然倒塌,才暴露出了每个人隐藏的秘密,以及他们各自的真实身份。
这部电影的内容,有着非常多的卖点。
贫困、偷窃、援交、杀人、欺骗、算计、诱拐、虐待……
拍惊悚片都足够。
但导演把影片的节奏,控制得极为克制清淡。
没有大吵大闹大哭,没有夸张的肢体语言,没有极度煽情的台词和配乐。
只是用隐忍平静的角度,去拍摄一个日本家庭的日常。
拍他们如何吃饭、聊天、打工、偷东西……
即使有冲突和矛盾,过程也平缓而微妙。
尽管时刻为吃和为钱操心算计,但他们还会欣赏烟火,会去海边度假,会想在院子里的水池里养鱼,会在吃凉面的时候做爱。
明明人人都怀有私心,三观不正,却让观众时不时会感受到那一丝丝柔情和温暖。
就这样,也拍足了120分钟,还获得了2018年的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
从商业色度来说,他完全可以拍成符合主流价值观的电影:我们穷,但有温暖和爱,我们坚强乐观努力,最终克服困难摆脱底层,走上幸福成功。(例子:《当幸福来敲门》)
或者,还可以走另外一种流行套路:poverty porn。
这是英文中的一种说法,如果直接中文翻译,意思就是:贫穷色情片。(更文雅的说法是“穷情影像”)。
色情电影,我们都知道,它通过最直接的镜头和动作,来刺激人们最本能的感官反应,从而获得生理上的满足感。
而贫穷色情片,其原理类似。
这样的电影,会运用非常浓重的色彩去描绘那些生活困苦、极其困窘的人,让我们看到这个社会上有些人活得多悲惨。
这会令观众心理上产生一种本能反应:一方面刺激起我们的同情心,一方面对自己没有那么悲惨的生活产生满足感。
有一句话不是说嘛:幸福就是看到别人不幸产生的感觉。
看到电影里的角色卖惨,并表以同情,就证明我也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懂得同情低下阶层的处境。从而令自己得到了某种满足或安慰。
虽然我们只是看了一部电影或纪录片,发几句感慨,什么事都没做,但就感觉自己又关怀了社会和弱势群体一把。
这就是所谓「贫穷色情片」的作用。
前段时间热映的《我不是药神》,就是这种类型。
男主破产入狱了,男配一撞死了,男配二上吊了,女主卖身了,病人老太为了自己续命把房卖了把家人毁了……
冲突戏剧化,转变突兀化,人物极端化。
每个人都悲惨又悲壮,卖惨又煽情,想方设法催泪,你敢不感动?
幸好《小偷家族》没有这么拍。
电影中所有人都是内心翻江倒海,言行举止平静如水,但水面上一圈圈的抑制不住的涟漪,引人探索和沉思。
最激烈的情绪表达,是饰演大女儿的安藤樱,在警察追问她:”小孩叫你什么?妈妈?母亲?“时的反应。
那个长镜头,真是教科书级的哭泣,值得中国所有面瘫明星或咆哮帝学习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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