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一年后,他还是回来考研了
对大多数人而言,人生不是什么冒险,而是一股无从抵御的洪流。
——雷蒙德·卡佛
01.
秋天的雨水在夜晚落下。
我想起了朋友们年轻的模样,突然想问一声: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却发现拨出去的号码已无人接听。
02.
“拾壹,现役工人,退役辩手,农民工诗歌爱好者。”
很有意思的一段简介,这是L君刚毕业时的标签。
拾壹,是他的笔名。
“茫茫人海,化身为岛,列号拾壹。”
如果你听了他的故事,或许会想起你的朋友。
那一年,他正年轻。
03.
认识L君是在某次征文大赛的颁奖现场。
格子衫,帆布鞋,声音洪亮,满脸笑容。
他是获奖代表,上台发表获奖感言的内容已记不清楚,大概印象里是一些创作谈、客套话,感谢辞之类的,但我记得很清楚,他极具激情的演说,让我们一起去的几个小伙伴改变了对大学生活的看法。
那一刻他是我们心中的偶像。
因为此次活动G省全省高校的一次大赛,那天去的人很多,会后作为活动参与者,和他简单寒暄了几句,彼此留了联系方式便匆匆告别。
04.
后来,通过网上聊天才知道他是工科生,所学专业和文学八竿子都打不着,每天都是工程图和各种公式,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对文学的热爱。
这还不算,他不光写东西而且还是一名超级辩手,参加过的大大小小的辩论赛不计其数,并且拿到了大学阶段几乎所有辩论赛事的奖杯,大家都以为这已经牛逼的不得了了,但还不够,他还喜欢摄影,一个人拿着相机把他们学校的美景拍了个遍,还经常给摄影社团的学弟学妹们讲一些拍摄小技巧。
他的朋友圈丰富多彩,很正能量,听完这些,感觉他的大学生活真的是五彩斑斓,充实而美好。
而他则是学校的骄傲,众人的榜样。
05.
我问他怎么做到的,他说:
他最喜欢的作家王小波曾说:
人在一生中可能会遇到很多美好的东西,但只要用心好好把握住其中一样就足够了。
我做的这些无论是写作、摄影还是辩手,都是我在最美好的年纪里喜欢的东西,就像爱一个人一样,因为喜欢,所以喜欢,不需要像我每天做的数学题一样去推理、去证明、去假设。
因为离开这个环境,或者到下一站,谁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所以,趁年轻,珍惜吧。
当他说完这些话,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在等待什么?你做了些什么?
有时候解决生活,就是在解决自己,而找到自己,就找到了意义。
06.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自己的光芒和骄傲。
有的人喜欢音乐、有的人喜欢画画,有的人喜欢写作……在青春正好的年纪,我们都是五彩斑斓的,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成为发光的金子。
有的人会成为石头,有的人会深埋地下,也有的人会被磨光所有棱角,“噗通”一声扔进生活的大潮,就这么沉入海底。
没错,你可能最终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07.
后来和他少了联系,只是在朋友圈看到他代表他们学校去参加全国大学生辩论大赛。
他们学校的招生宣传册上都是他拍的照片。
而我,也因为他之前说的话,准备重新规划自己的大学生活,我想了好久,感觉荒废了好多时间,现在要想重新来过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考研。没错,我决定要倾尽全力去做一件事,准备考研,只有这样才能找寻我想要的生活,找到自己,就找到了意义。
08.
突然,某一天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兄弟,我毕业了,走了,今天的车票,因为专业的原因我签到了南方,我听说你去了外地,都没来得及道个别,不过没事,来日方长,走了。
还调侃的说道以后,我签的是某某建投,想我了就来工地找我,”
“那些美好的时光和美好的东西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家里出了点变故,我家里就我一个儿子,我要好好工作,好好挣钱,你还年轻,以后要好好生活,好好写东西,为自己,为梦想,再见。”
……
09.
再后来,我和他少有联系。
只知道他在各地奔波,人也黑了不少,以前害怕压坏发型不戴帽子的他,一直带着个安全帽。
而我也积极备考,考研报考的学校是我喜欢的一座海滨小城,我想在那里有个新的开始。
真像他说的那样,哪里有工地哪里就有他。
我只能从他发的零星的朋友圈中感觉他还在坚持,还没有被生活完全击倒。
10.
按照时间我从他的朋友圈找到了一些文字,连起来刚好是他毕业后的一年。
七月的月亮在天空黯淡地发烫,
云朵和星辰都被灼伤成灰烬的模样。
我在每一个字里行间里搪塞进慌张,
一抬眼读见一个痴情的流氓。
——拾壹7.25《信》
我站在大雨淋湿的秋天,一场雨让空气分崩离析。远方的诗人写来一篇长稿,韵脚里是对回忆的悼念。故人问我何时回去,月亮叹息她也不知道归期。
——8.15泉城,晚安
医生说沾酒必断片是一种病,导致一整天都在懵逼状态,几度怀疑自己可能是个傻子,看来戒酒是势在必行了。
——9.23
晚上在工地看着太阳从朱刘远处的山上一点点落下去,然后耳机里放着歌等着工人们回来干活。歌里面唱的词我都不记得,但是总会有那么一瞬觉得是在说我。
——10.5
你不知道,我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会在离开潍坊的车上,泪就那样往下掉,边上的人看了我好久。
——11.11
夜晚的朱刘镇也不是很安静,短暂离开了工地的钢筋和水泥。
——12.24
最后一次更新他写道:如果有一天,就算没有人爱你,你也是自己的骄傲,新年快乐。
——1.1
11.
雨还在一直下,我又看了一遍他的朋友圈,看到他毕业那天写的一句话,照片是一个恶搞大笑的姿势,看完,我哭了。
时光匆匆, 在若干年后,你我依然可以面对夕阳,说:我怀念你,你还好吗?
——毕业快乐,不说再见,6.20
12.
一年后,我收到一条短信:
兄弟,恭喜你考上了研,去了你喜欢的城市。我挺害怕的,害怕我真的变成那样的人,害怕真的忘掉了之前的自己。
我想和这个世界撕破脸来。
我辞了工作,准备考研,我要放下瓦刀(砌墙用,铁制瓦工工具)重新拿起我的钢笔。
我要找回我自己。
13.
听完L君的故事,虽然断断续续有点混乱。
但或许你会想起,你也有这样的朋友吧。
那么,看完了给他发个消息打个电话。
哪怕是说声晚安。
也好。
14.
“晚安 愿长夜无梦 在所有夜晚安眠
晚安 望路途遥远 都有人陪伴身边
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完 还是会有些遗憾
这一生 有些短
晚安”
工作一年后,他还是回来考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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