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你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当分离一段时间再相见时,你觉得他变了,像换了个灵魂一样,性情、谈吐、气质彻彻底底的改变。
如果有,请相信我,他一定经历了某些事情,或者说是磨难,令他不得不承担起某种责任。或许没人知道,在很多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他埋藏了多少眼泪。
令全村人深恶痛绝的少年
我有一个发小,这里我暂且称他为Q,严格算起来我们两家还带了点亲戚关系,可我小时候并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因为他的品性非常不好,性格暴躁,喜欢欺负同龄人,而且往往下手很黑,全村的同龄人他想打谁就打谁,没人打得过他,也没人敢打他。
毫不夸张地说,全村人都对他深恶痛绝,不仅是同龄的孩子,就连大人对他也是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无奈态度,尽量少与他产生摩擦,大人们也常跟我们这些孩子说:不要跟他玩,不要去招惹他。
可能有人会奇怪,一个成年人难不成还会畏惧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但事实就是如此,因为他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在他的世界里完全无尊老爱幼的意识,不管是谁让他不痛快了,他都敢破口大骂,不论你是叔叔辈还是爷爷辈的。
总之,直到我上大学前他都是以“恶霸”的形象存在于我的印象当中的,他这样的品性如果搁到现在,在全国提倡打黑除恶的背景下,我们村第一个要举报的“村霸”一定就是他。
天“塌”了,他长大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人人讨厌的人,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人人称赞礼貌、懂事的人。
高考之后我离开家乡上了外省的大学,而他早在初中时期就因为成绩跟不上而辍学,听家里人说他辍学后就跟着亲戚到城里打工去了。那以后我们也很少能见面,因为本身对他印象就不好的缘故,我并没有过多打听他的事,这个人在我的记忆中慢慢变淡。
此后再次想起他是在大一下学期的某一天,我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村里正忙着收庄稼,在一次与妈妈的通话中,我听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妈妈告诉我:Q的爸爸去世了,在地里收庄稼的时候,被收割机轧了,还没送到医院就已经断气。
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我的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Q那张十五六岁时稚气的脸,我在想:Q没有爸爸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会称其作爸爸的人了,他一定很难过。
这样想着,从前对他的厌恶已经被深深的同情所取代,人大概就是这样,容易同情弱者。妈妈还感慨地说,葬礼是Q跟着叔叔一起办的,丧礼上的Q表现得像个大人,他好像一下就长大了,懂事了。对此我不以为意,只是觉得他爸爸的丧礼他当然要协助办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父母眼中的Q变了
后来,听到他消息的频率变高了,因为爸爸妈妈常会跟我提起他。当人们对于某个人或某个现象感到诧异或欣慰时,就会倾向于把这个现象与亲近的人分享,而我的爸妈之所以常常提起他也正是出于这样的心理。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对于以下几件事情的描述:
某天爸爸说:今天Q回来了,迎面看到我,立马很客气地给我递了支烟,还叫了一声“姨父”(前面说过,我们两家带了点亲戚关系),真是长大了!爸爸的语气充满欣慰,也夹杂着意外。
某天妈妈说:Q把他妈妈接去城里住了,听说他在那边事业发展的不错,自己开了家汽车维修公司,希望他们生活过得越来越好。
某天妈妈说:今天Q的妈妈回老家来了,还在我们家吃了午饭,他妈妈跟我说,Q怕她一个人孤独,劝她找个伴。
某天妈妈说:Q今天订婚了,女方家里听说了他小时候的“劣迹”,怕女儿跟着他受委屈,故意刁难他要20万彩礼,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Q直接去银行取了20万放到了女方家的桌子上,女方父母也无话可说了。
这些都是我从父母那里听来的关于Q的事情,他们的描述都在传达一个观点,那就是Q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他现在非常懂事,孝顺母亲、家庭美满,事业也算比较成功。
蜕变:令我肃然起敬的Q
尽管脑子里已经有“Q已经脱胎换骨了”这样的概念,但当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他时我还是被震惊了,因为Q的变化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个看上去眉眼温和,一幅好相处样子的人真的是Q吗?不仅震惊于他气质的改变,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他所表达出的内心想法。
那天的见面是在我的家里,他是听说我在家,特地去找的我。我们聊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情,不过大多数时候是他在说,我在听。
Q说:真怀念小时候的生活,可是现在再也看不到我们从小长大的环境了,可惜那时候没有智能手机,连一张照片也没能留下来。(我们村后来被拆迁,大家迁移到了另外的地方)。真挚和遗憾的语气,仿佛那里埋藏了他最美好的东西,而现在却再也找不回来。
他还懊恼地说:小时候我怎么那么坏呢!老是欺负你们,真后悔,你们一定很讨厌我吧!看到他嘴边挂着的苦笑,我很想违心地说一句:不,我们不讨厌你,可终究没有说出口,毕竟说出来的是假话。
那天我们互相加了微信,说以后常联系,之后的联系也确实多了起来,不过我从未主动找过他,因为总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他经常会找我,不过大多不是闲聊,而是他向我请教学习上的事情,有时是数学方面的,有时是英语方面的。
没错,他一直在学习,准备考一个文凭,弥补没上大学的缺憾。由于他小时候的学习基础太差,他问的都是些非常简单的题目,而且对于讲解的理解也很慢,通常要解释很多遍他才明白。可我从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或傲慢,相反的,我非常敬佩他,因为一个能正确认识到自己不足并努力通过学习来弥补的人,值得每一个人为他点赞。
慢慢熟了之后,有一次我随口感叹了一句:你的变化可真大,与小时候相比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语气平常地说:我爸没了,我要当家里的顶梁柱,如果我再不长大,家就垮了,所以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该长大了……他的一番话让我至今难忘,原来人真的会一夜长大。
泰戈尔说:只有经过地狱般的磨练,才能炼出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奏出世间的绝唱。
人生中的一些磨难,有时我们避无可避,但很多时候正是这些磨难促使我们不断成长,启智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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