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上海。
被宿舍楼下猫的一声惨叫惊醒。睁开眼睛,隐约看到床帘顶上白色的小星星。室友们都已经睡熟了,传来轻轻的、平静的鼾声。突然内心感到有那么一点点慌张。
第二次了,就这样在深夜醒来。上一次,我就呆呆地睁着眼睛,看黑暗,看了一夜的黑暗。第二天照样带上我的面具,做着周而复始的旋转,像每一个昨天一样,丈量着日子的周长。
我揉了揉眼睛,悄悄地打开了床边的窗户,看到楼下宿舍区的路上亮着的灯光。有一盏灯下,刚好有一棵海棠花树,它淋过了清明时节纷纷的雨,吹过了昨天刮得猛烈的风,花瓣打落在地。灯光映射在枝丫上,照在地上,有斑驳的影子,真好看。
一阵风透过窗户吹到我的脸上,冷嗖嗖的。“唉,还有好多事要做……都不是我想做的。”突然一个声音在黑暗中低吟,不敢说的大声,不敢让无关我心的任何事物听到。我把窗户关小,只留下一道缝。看着一点点光影,想着自己正睡在全中国最繁华的城市里,正处在这个不夜城最美的时间里,而我,我趴在床上,看灯。上海那闻名遐迩的夜景,在我这里,不过是一盏照在落了花的海棠花树上的路灯而已。
你是不是也有一个人在夜里黯然神伤的时候?我看着那一盏灯,想着自己在诺大的城市里,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里,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明天上课要交的作业还没写完,突然想到一直想练好的吉他都在宿舍的角落里落上一层灰了;明天又要去开个会,去跟理应搞好关系的人笑脸相陪,其实你真的很讨厌他们,讨厌他们颐指气使的样子;琢磨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到底喜不喜欢你,想想还是算了:我这么煎熬糟糕的人生,还是别把那么好的她拉进来了吧……
唉,真想找到当初卖给我这张人生单程票的售票阿姨,赶紧跟她说:阿姨,这张人生我真的不想要了,能给我退票吗?我要换一张,换一张没这么窝囊的,我要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会在该努力的时候好好努力,我会好好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真的,给我换一张票吧,这一次我保证能考上。我还要趁着大学的闲暇时光学好弹吉他,等有一天,我要边弹边唱一首“告白气球”给她听。又或者,我想回到校园,不再过着现在这样苦不堪言的日子,我要捡起来我的梦想,再也不会把它弄丢了……
我不会再像搭上这班单程车的时候一样了,不会每天熬夜看视频打游戏,第二天再翘掉两堂早课。我会在这趟新的车程中,做一个自律的人,一个我自己都喜欢的人。我不会再在父母面前大呼小叫,不会再让那个他们的眼中为我再泛起一点点泪花。我不会再费尽心思去应付各种各样的人,敷衍每一份工作,我会勇敢地选择我所期待的生活方式……
嗯,是的,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一点也不喜欢。阿姨,给我退票吧,好不好?
如果真的能够把这张人生的票退了,你是不是想跟售票的阿姨说这么一大堆深情忏悔的话?然而,没用的。阿姨会告诉你说:这辆车已经开走了很长时间了,不能退的。
你想背起背包,环游世界,过着像大冰一样的生活,写出一本《好吗?好的。(2.0版)》来秀秀你那开挂了的人生。你想架起画板,穿一身满是油彩的白色T恤,在巴黎的街头舞彩弄色,画下一张张笑脸。你想骑上一辆单车,开启“朝圣西藏”的计划。你想留上一头脏辫,在纽约的街头炫舞。你想自导自演一部电影,用来纪念你从未淡忘的青春年华,这个故事的结局,你一定没怂,一定要是你紧紧抱住了TA……
你想干的事情好多,你的人生原来可以这么精彩的。但是你现在却坐在这里,你的世界只有一个手机屏幕那么大而已。
“阿姨,能退票吗?”这个问题就像在问霍金先生“我们能实现时空穿越吗?”一样。可惜霍金前不久走了,他去了宇宙,去看万点星辰。现在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你自己。毕竟,人生那么长,这段路没走好又怎样,何必非要退票呢?
史铁生——这个不幸在21岁时就双腿瘫痪的中国作家,曾在《我与地坛》中为自己那倒霉的人生进行了一番“好运设计”:聪明的大脑、俊美的身材、显赫的家世、幸福的爱情、殷实的家庭、光鲜的职业……然而当一切都设计完成,他发出这样的感慨:这一切称心如意、功德圆满的人生设计,会让你的灵魂体会到真正的幸福吗?也许残着一双腿的人生,也还蛮不错的,毕竟每天都能来地坛坐坐。其实,哪有什么令人歆羡的人生呢?不过是滋味不同罢了。
还有那个写了《挪威的森林》、陪跑诺奖多年的人——村上春树说:正因为不能称心如意,人世才有意思。
这话没错,但若再过十年,希望你能少些不如意,多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不要再像今天的你一样,想着怎么把手里的这张票退掉。换句话说,得有一天,你看着远方,对自己说:“这一程,你走的可真棒!”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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