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怒发冲冠
我决定去208找保安了解一下情况。
二楼保安室只有程凯在,我问他李东来的情况,他摇头说不太清楚,他们一般一人负责一边,今天负责208那边的保安是邹楚雄,他上厕所去了。
"王医生,你还有什么事吗?"程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要去巡视了!"
"没事!你去忙!我等一下邹楚雄!"
我心烦坐不住,干脆站在走廊上等,隐隐听到208方向传来一阵哄笑声,夹杂着喝斥声和求饶声。
我悄悄向208靠近,终于听清楚了,求饶的是李东来。
"老大!求求你放过我!王医生说伤口再淋湿就要截肢!求求你啦!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咚咚咚!"似乎是磕头的声音。
"少来虚的!下辈子!他妈的老子不知道有没有下辈子!你今天给我个准信!欠老子的那条烟什么时候给!"喝斥李东来的是208的"舍长"孙庆祥。
"我家里实在是没钱啊!求求你放过我吧!"李东来哭喊着求饶。
"有钱抽白粉!没钱买烟?!你他妈当我三岁小孩啊!来!老子做点好事!给你消消毒!"
孙庆祥话音刚落,屋内传来李东来的惨叫声。
我心头一紧,快步冲了过去。
屋内七八个人站在通铺上看热闹,哄笑叫好。李东来跪在地上,两边各有一人按着他肩膀不准他乱动,孙庆祥提着热水瓶对着他绑着绷带的小腿淋着热开水。
"住手!"我怒喝一声,指着孙庆祥开骂,"孙庆祥!你个畜生!老子辛辛苦苦把他治好!你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你等着!老子今天不收拾你!老子滚蛋!"
我一怒之下,把白大褂脱了甩在地上。
孙庆祥吓得手一抖,热水瓶掉在地上碎了,"嗞嗞"的声响中,一团白雾在房间里弥散。
保安邹楚雄急匆匆跑过来,我叫他开门,冲进去抓着孙庆祥的衣领猛地一推,那家伙顺势倒在通铺上。
看热闹的几个乖乖的坐回自己的铺位,按着李东来的两个家伙赶紧把李东来扶回他的铺位。
我不解气,一把抓着孙庆祥:"你他妈跟老子有仇是吧!李东来招你惹你啦!你这么作践他!你个人渣!比畜生还不如!"
邹楚雄生怕我动手打人,抓着我的手劝:"王医生!你消消气!我来处理!我来处理!"
"你处理得了吗?!李东来被他欺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不处理!"我冲邹楚雄吼起来。
"我不知情……"邹楚雄明显有些心虚,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你是不知情还是知情不报?!别拦着我!信不信老子告你一状,你他妈立马卷铺盖走人!"我怒目圆睁,恨不得踢邹楚雄一脚。
"王医生!你大人大量!消消气!为个李东来不值得!"邹楚雄后退一步,焦急地冲我连连摆手。
"你会不会说人话!什么为李东来不值得!"我把孙庆祥往铺位上一推,一把抓住邹楚雄的衣领,"告诉你!李东来是我的病人!谁敢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你们以为李东来没钱,又没人帮他,就合伙欺负他是吧!一帮没良心的废物!告诉你们!从今往后,谁再敢欺负李东来,就是我王建安的敌人!"
"王医生,我真是不知情!"邹楚雄脸都白了,一个劲解释,"这些事他们都是背着我做的!……"
我把邹楚雄推得靠在墙上,顺手从他腰间取下警棍,猛地一下砸在孙庆祥的铺位上。
"起来!"我用警棍指着孙庆祥。
孙庆祥左右看了一眼,乖乖地坐起来。
"到那边去!"我指了指李东来的铺位。
孙庆祥只能照做。
"道歉!"我手里的警棍瞄着孙庆祥的脑袋。
"对不起!"孙庆祥声音低低的,明显不乐意。
"大声点!"
"对不起!"孙庆祥瞄了我一眼,声音大点。
"跪下!"
孙庆祥愤恨地瞪了我一眼,又望向邹楚雄。
"不跪是吧!现在知道丢脸了!你怎么欺负李东来的,老子今天要你全还回来!跪不跪?!……"我举起手中的警棍,突然有些犹豫。
孙庆祥见我犹豫,竟把头往我跟前一伸,很嚣张地大喊:"你打呀!有种打死我!"
对这种人渣,绝不能手软!我顺手就是一棍!
"王医生!别冲动!"刘涛从身后抓住了我的手腕,"这种人!打他脏手!你们几个把李东来背到医务室去,王医生,你去看看李东来的情况,这里交给我处理!"
门外进来两保安,把李东来背起来就走,我冲刘涛点点头,跟在他们身后。
幸好天冷,开水瓶保温效果欠佳,李东来只是轻微的烫伤。
我把李东来的伤口重新消毒,在烫伤的皮肤表面涂了层烫伤膏,再重新包扎好。
整个过程李东来一声不吭,泪水时不时地流下来,护士吴华给他擦眼泪的卫生纸都用了一小堆。
处理完毕,我松了口气,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好!
李东来挣扎着站起来,给我和吴华各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等李东来和两名保安走远了,吴华问我怎么回事?我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真爷们!"吴华笑着冲我竖起大拇指,"换我也要打得他屁滚尿流!"
"这种人不值得!脏手!"
我和吴华相视而笑。
一小时后,保安张斌来医务室叫我去会议室开会。
我怀着忐忑不安又义无反顾的心情走进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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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只有四个人,副所长杨青云,值班干警刘涛,彭建国,208值班保安邹楚雄。
见我进来,杨副所长清了清嗓子:"人到齐了,现在开会!张所长在市里开会,特意委托我全权处理这事。据我了解,今天208发生的事不是个案……"
杨副所长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多分钟,主要意思是戒毒所今后会严厉处罚玩忽职守的行为,坚决打击恃强凌弱的牢头恶霸行为,杜绝以权谋私,收受贿赂的违法行为。
接下来刘涛把发生的事情作了简短的汇报,彭建国把208所有人员的调查笔录念了一遍,最后杨副所长肯定了两名干警的工作,还特别表扬:王建安医生见到坏人坏事能挺身而出,没有因为事情不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值得大家学习。
"王医生,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杨副所长微笑着问我。
我整个人都懵了!太出乎意料了!来的时候我已经作好了被处罚的准备,最轻的结果是这个月奖金的三分之一泡汤了……
我深吸口气,努力压抑喜悦的心情,一本正经地回答:"今天的事是我应该做的!所里的事不论大小,都是我们大家应该关心的!两位值班干警的工作汇报客观全面,我没什么补充。"
杨副所长满意地点点头,喝了口茶,抬头盯着邹楚雄,语气冰冷地问:"你呢?有什么想说的?"
邹楚雄站起来,从裤袋里掏出张纸,照着念起来,与其说是情况汇报,还不如说是封检讨书。念到最后,邹楚雄哭了起来。
"好啦!你先坐下!"杨副所长眉头微皱,看了看记事本,"下面我宣布处理决定!邹楚雄同志值班期间疏忽大意,纵容了208孙庆祥恃强凌弱的行为,险些酿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经上级领导同意,给予邹楚雄同志全所通报批评,记过,留所察看一年的处罚,一年内不得参予评优,绩效考核扣十分!"
乖乖!绩效考核满分一百,与每月奖金挂勾,就是说邹楚雄差不多每月比别人少一百元奖金!
杨副所长停了片刻,喝了口茶,继续说:"208戒毒人员孙庆祥,一贯恃强凌弱,不服从管理,严重违反了商丘市第二戒毒所的规章制度,经上级领导同意,处罚如下:自我反省两天,反省结束后调至305,一月内不得参与室外活动。208其他十一名戒毒人员,除李东来外,十天之内不得参与室外活动。208戒毒人员李东来即日起调至203。"
"孙庆祥只关两天禁闭,太不解恨啦!"回到医务室,我对护士吴华发牢骚。
"王医生,知足吧!两天差不多了,多几天就该我们忙活啰!"
"什么意思?"
吴华叹了口气:"关久了,那帮家伙就自残抗议!到时我们还要去抢救他们!听说早几年有个混混关了七天,出来就自残,送到医院抢救了三天才救过来!好像刘涛就因为这事被记了过!"
我有点不敢相信,戒毒人员自残的事几乎一两个月就会发生一起,刘涛平时挺稳重的啊,怎么会因这种事记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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