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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舞舞】之我译(03/10/44)

【舞舞舞】之我译(03/10/44)

作者: 週寂 | 来源:发表于2019-01-20 11:37 被阅读1次

要在这巨大的蚁穴似的高度资本主义社会里找个工作并非难事。只要不对工作的种类或内容说三道四。毫无疑问。

我在经营事务所时做了很多编辑的相关工作,也自己写了些零散的文章,也有了几个相互认识的业界人士。所以作为一个自由写手赚出来一个人的生活费问题不大。本来我需要的生活费也很少。

我拿出以前的记事本给几个人打了电话。坦率的问他们有没有我能做的工作。因为有事赋闲了一段时间,但是可以的话还想工作,我说。他们马上给我派了几个工作。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无外乎是PR杂志或者企业的小册子(pamphlet)之类的打发无聊的事。非常客气的说,我写的东西有一半都毫无意义,对谁都没什么好处。不过是徒劳浪费纸张墨水而已。但我没有多想,机械的一丝不苟的做着工作。起初工作量并不算大。

每天工作两小时左右,然后散步,看电影。委实看了不少电影。大概就那样过了三个月。无论如何至少是和社会有了联系了,一想及此就多少感到安心。周遭状况的改变的开始是在入秋后不久。工作量突然猛增。房间的电话响个不断,邮件也在增加。我因为工作上的应酬见了很多人,和他们一起吃饭。他们都对我很亲切,并说今后还会给我更多的工作。

理由很简单。我对轮到头上的工作不挑不捡,任劳任怨。一定会在限期内交稿,有什么事也不发牢骚,字也漂亮。做得也很小心仔细。别人偷工减料的我也认真做,保证金付得很便宜也不变脸相向。凌晨两点半打来电话说务必要在六点前写二十页四百字的稿(关于电子表的优点、或者四十岁女人的魅力,或者赫尔辛基的街道——当然连去都没去过——的美),而我一定会在五点半完工。如果被要求更改也会在六点前改好。如此这样口碑怎会不好。

和除雪一样。

如果下雪,我就把它们高效率的推到街边。

没有野心,没有希望。只是把交代来的任务逐步的系统的处理。老实说我也不是没想过这样的人生是种浪费。但是纸张和墨水都遭到这样的浪费,即使我的人生被浪费一些也没什么可埋怨的吧。这就是我的结论。我们生存在高度资本主义的社会里。在这里浪费是最大的美德。政治家将之简称为内需。我称为无意义的浪费。想法不同而已。然而即便想法不同,这就是我们生存着的社会。不喜欢的话只有去孟加拉或者苏丹。

我对孟加拉和苏丹都没兴趣,所以继续默默工作。不光是PR,一般杂志的活也找上门来。不知为何很多女性杂志的工作。访问或者接手一点取材报道。但这些相比PR杂志以工作的角度来论并不更有趣些。我访问的对象多为艺人。不管问谁,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在问之前就能预想到他们的回答。更有甚者,经纪人先把我叫去,先问我我会问些什么问题。因此我提问的答案全部从开始就计划好了。当我问那个17岁女歌手一个之前没准备过的问题时,旁边的经纪人马上说“这问题有些奇怪,我们很难回答”。唉,我真担心如果没有经纪人的话,那女孩连十月后面是哪一月也不知道。这种事显然不能称为访问。但我也仍全力以赴。在访问前尽量周密的调查,想些别人不问的问题。在编辑上也倾尽全力。我这样做既不会得到特殊的评价,也不会得到谁的暖心的话。我那样努力做的就是这样一种事,因为对我而言这就是最开心的了。个人训练。让长久没有活动的指头和大脑去做些实际的——即使做到了也是无意义的事。

回归社会。

我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繁忙每日。定期的接些工作之外,临时插入的工作也多了起来。谁都不接的工作铁定会给我。有问题的复杂工作铁定也是我的。我在社会中如同盘踞在远离市区的废车弃置场。每当情况不妙,大家都抛给我。在别人安静睡着的深夜。

如此一来一方面账户里的数字涨到我见所未见的额度,一方面过于繁忙得我没有花钱的空闲。我把问题不断的车处置掉,从熟人那儿廉价得到了一辆SUBARU LEONE。是前一级别的款式,但没开很长的距离,而且连立体声和空调都具备。坐着配有那种东西的车对我而言还是有生第一次。之前的公寓离市中心过远,所以搬到了涩谷附近。窗前就是高速公路有些吵杂,但不介意的话那便是无可挑剔的好公寓。

也和工作上认识的几个女人睡过觉。

回归社会。

我很清楚自己适合跟怎样的女人睡。还知道能和谁睡不能和谁睡,不应该和谁睡。随着年龄增长自然会知道这些。以及何时结束关系才能自然又愉快。不伤害谁也不被谁伤害。只是缺少那种仿佛被压迫束缚的心的震颤。

交往最深的,就是电话局工作的那女孩了。我和她在某处的年终派对上结识。两人都酩酊大醉,互开玩笑,意气相投,然后去我的公寓睡了。她头脑聪明,脚也非常漂亮。我们坐在老式subaru车里,去了各种地方。她在喜欢的时候给我打电话,问我可否过来睡。和我到达那一步关系的只有她而已。我们都知道那关系不会有结果。但我们俩静静分享着人生某种犹豫期。那对我也是久违的平心静气的日子。我们温柔的相拥,轻声的交谈。我为她做料理,在生日互换礼物。我们去爵士俱乐部,一起和鸡尾酒。我们从不争吵。我们彼此非常清楚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分开了。某一天突然的像电影的结束。

她的离去带给我预想以上的丧失感。很长的时间里我感到难以忍受的空虚。我不再出门。所有人都相继离开,只有我留剩在被拉长了的“犹豫期间”里。又现实又非现实的人生。

但那却非我感到空虚的最大原因。最大的问题是我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渴求着她。我喜欢她,喜欢和她在一起。一旦和她一起,我就会心情很好,也温和一些。但是终究,我并没有渴求她。她离开三天后,我非常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是啊,在最后,她在旁边,我却在月亮上。腹侧感受着她的乳房的同时,我真正渴求却是别的什么。

我用四年时间努力找回了自己这一存在的平衡性。我对于交来的工作一项一项勤勤恳恳的处理,别人都信赖我。就算没那么多,还是有几个喜欢我的人的。但,不消说,只有这些事不够的。全然不够。简而言之我花费时间只不过是又回到了原点。

罢了,我想。34岁的我又返回原点了。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先做什么才好?

何需考虑呢。怎样做才好从开始就知道了。结论从最开始就像生硬的浮云飘在我的头顶。我只是没有实行的决心,日复一日的推迟罢了。去海豚旅馆。那儿是出发点。

并且我必须在那里见她。把我引向海豚旅馆的那个高级妓女。原因是kiki现在需要我那样做(作者注:她需要一个名字。即使是随便的什么名字。她叫kiki。片假名的キキ。我是后来才知道那名字的。详情容后再叙,在现阶段我得给她一个名字。Kiki。至少,在某个奇妙窄小的世界里面,她就叫这个名字。)kiki拥有发动机的钥匙。我必须把她再次叫回这个房间。这个一旦出去就无法返回的房间。我不知道这事可行与否。但是只有姑且一试。然后才会开始新的循环。

我整理行李,先把迫在眉睫的工作急急的处理完了。再把预定表上的下月的工作全部推掉。给所有人打电话说,因为家里的事怎么也得离开东京一个月。有几个编辑小声了发了几句牢骚,但因为一来我初次这样做,再者截稿期也还远,他们即使从现在开始也大有办法可想。于是大家都认可了。一个月后我肯定回来工作,我说。接着我坐飞机飞往北海道。时间是1983年3月初。

然而,当然,我走了远远不止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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