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年的冬天,那时我还年轻,只有二十一二岁,具体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二我已经忘了,但我还记得自己当时决定考个研究生,倒不是因为上进,而是大家都有事干,只有我单纯的闲着的话容易被人看不起,所以我打算随便找个理由,然后有理由地闲着。
那年冬天花卷来找我,说是和家里吵了一架,跑了出来。于是我干脆在大学附近租了间房子,用考研的借口问家里要了点钱。
租房子的另一个原因是我迫切地想和花卷睡觉,这一想法已经折磨了我好几年,那时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但我觉得没有关系。
我提前交满了一个月的水电,用剩下的钱买了二十斤米,十斤面,二十把面条,还有各种干货,鸡蛋,矿泉水,可乐,啤酒,当然还有十五盒避孕套,我那时竟然天真的以为能在一个冬天用完。之后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搬家,一天把宿舍里的被褥,电脑,衣服都搬了过去,另一天去书店,用一块钱一本的价格租了三十本书,最后口袋里还有八块五,买了八十五张A4纸。
这个想法由来已久,老实说那个冬天我真的没打算出来。
我和花卷好久没见,虽然我想关上门就直接脱裤子开干,但这面临着两个问题:
1.她是不是也想和我干。
2.这样是不是有点不礼貌,有损我读书人的体面。
第一条我还没有想清楚,我想,既然她这样千里迢迢地来找我,必定是有所准备,但万一她只是把我当个朋友,无条件地信任我,我这样做岂不是太禽兽了些;再次,我虽然混蛋,却从来没有强迫过别人,并对此深恶痛绝,若是她不愿意,老子宁愿看一个月的小片儿也不会碰她一根毫毛,这是我的原则。第二条就纯属扯淡了,在我看来,该干的时候不干才是最大的不礼貌。
于是第一天晚上我决定探探她的口风。
我们吃完饭面对面地坐在床上喝可乐,谁也不说话,我把喝了三分之二的可乐放在床边的一个小桌子上,她随手扔进垃圾桶。之后的气氛就略显诡异,灯管不太亮,空调上的一条小红绳被吹得骚抖骚抖的。我感觉她在盯着我看,还是眯着眼的那种。我想我不能怂啊,于是我也盯着她看。嗯,头发长了,下半脸瘦了,后来看得累了,就转去看她头上那根小红绳,视线还没移到,她就已经扑了过来。
那天晚上我们做了一整夜,中场休息的时候就吃东西,还下了把面条,但依旧没有说话。那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猛烈的一场战斗,到天亮的时候话都讲不出来,我感觉我储存了多年的弹药被一口气打完了,输精管的尽头牵动着灵魂深处一起沉睡。
第二天我睡了一整天,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小红绳还在那骚抖,她光着身子抬着一碗蛋炒饭进来,那一刻我热泪盈眶,内心一片潮湿,在吃过第一口之后眼泪就下来了——真他妈咸。
我又扒了几口饭,她过来坐在我旁边,我能穿过乳沟看到她腹部一长溜儿的汗毛,一直绵延到阴部。
她盯着我吃饭,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我对她说:
“来一口?”
她竟然点头了,带动精巧的乳房上下摇动,我原本只打算客气一下,现在只能让她吃。
我喂了她一口,她吧嗒吧嗒嚼了两下,然后一脸幸福地冲着我笑,我刚想回笑过去,她眼泪也下来了。
“真他妈咸。”这是她进这个屋子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他妈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做的你自己不知道啊。”
“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我,谁睡得跟喜马拉雅山上冻死的野狗似的,老娘都饿了一天了,好不容易做顿饭还被你数落。”
我搁下碗二话不说抓着她的肩膀就亲了过去,纠缠了一会儿,我松开她的舌头。
“还咸不咸了?”
“好像,不咸了。”
“你做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等着,我给你露几手。”
我们安静地吃完饭,我叫她穿着衣服,虽然有空调,但还是容易着凉。
“你有没有那种突然就很想操男人的冲动?”我好奇地问。
“偶尔吧,也不是很多。”
“我有段时间特别想女人,一阵一阵的,跟涨潮似的,控制不住地想。”
“然后呢?”
“然后就过了那阵子就好了,看黄片都没有感觉。”
她像是在想些什么。
“后来你来了,我一看见你就知道完了,特别想和你睡,想得快死了,但是我觉得不行,你那么大老远跑来找我,那么信任我,把我当朋友,不能占你便宜。”
“那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色魔附身?”
“这不看你都扑过来了,我总得接着不是。”
“所以说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鸡巴控制大脑。”
“那也得看是谁啊,换个人,就算是波多野结衣来我也不接,摔死丫的。”
“所以是我你就可以随便睡喽?”
“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对你我早就做好了觉悟,别说你扑过来,就是砸过来,压过来,变成原子弹飞过来我也照接不误。”
“那和之后的事有什么关系?你接就接吧,脱我衣服干什么?”
“没有,我看你都那么主动了,我也得男人一点不是。”
“放屁,你他妈就是个流氓。”
“我流氓?是谁不穿衣服在房间里到处跑?”
“那不是流氓你干嘛强吻我?”
“没有,你不是说咸吗?我一时又没找到水,可不就亲上去了吗。”
她一时找不到我逻辑上的漏洞,气呼呼地瞪着我,瞪得我有点心里发慌,难道是我误会了?她朝我扑过来只是屁股滑了一下?
“那别人扑过去你到底接不接?”
“这说不好,我妈扑过来我得接吧。”
“你妈不算,没有血缘关系的,女的。”
“那也说不好,得看漂不漂亮。”
“你刚刚不说那波多什么来你也不接吗?”
“我不喜欢她那款的,我喜欢清纯一点的,像什么刘亦菲啊,新垣结衣啊,还有哈利波特里面那个演赫敏的叫什么森来着的我肯定得接啊,不能摔了人家不是。”
我看她简直想给我一个大嘴巴。于是我打算说点好话,往后还有那么多天呢。
“但是我肯定不会脱她们衣服的,估计人家也不让,接和脱是两码事,接是出于善意,脱是出于性欲,我对她们没有性欲,只想脱你的衣服。”
“放屁,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看过《美丽人生》没?”
“没有。”
“里面有个其貌不扬的犹太人说了这世上最动人的一句情话。”
“什么?”
“我只想和你做爱。”
“这有什么感人的?”
“的确你一开始觉得好玩,但后来被性欲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间里,我觉得这他妈就是真理且感人至深。”
她低着头若有所思,我知道我快成功了。
“那段时间里我想的只有你,我想吻遍你的身体,我想亲吻你的耳垂,锁骨,肚脐,肩胛;我想抚摸你的乳房,我想进入你的身体,我想进入你的身体,我想我们肋骨交错,想把你嵌入我自己,和我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骼,每一个细胞融合……我想和你用各种姿势做爱,我想抱着你睡一整个夜晚,我想在你身上精尽人亡……我以为我不会有什么机会了,直到你来了,我觉得我不能这样,直到你扑了过来,我的身体比我诚实,我到现在还在惶恐,我怕我理解错了,我告诉自己要是你有一点勉强的表情,我都会立即中断,马上自杀,但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确定,所以我现在问你,你是否,也像我一样的,想要同我睡觉?”
她盯着我看,气氛有些诡异,我不知道能不能唬住她,也不知道等会儿是不是真的要自杀。
她用双手捧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接着用左手扶住,右手用同样的力度在同一个位置连着扇了我八个耳光,我不知道这些耳光代表什么意思,只觉得我的左半边脸渐渐的失去知觉,估计是肿了,但我没敢动。
然后她又捧着我的脸,好像是笑了一下,说了一句:
“傻瓜。”
我们没能在那个房间里待满一整个冬天,说完那句话的几天后她就告诉我,她想回家了,我想送她去车站,她说不喜欢人送,我也就没去。
后来我理所当然地没考上研,她出了国,每年能回来几次,慢慢地变成几年回来一次。我们像是达成某种默契似的绝少联系,我也一直不知道那几个耳光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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