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我披着旧了的军大衣,坐在小区外的活动板房里,望着窗外昏黄的灯光和星星点点的落雪。旁边的大树枝影摇晃,好像在对过路的人说,再坚持一下。
今天是我在疫情期间值守的第N个夜晚,每天跟无数进出的居民打交道,时间久了,也能跟小区的大爷大妈聊两句家长里短,感受一点世间百态。
下班回家的高大哥得意洋洋的对我说,今天下班路上又跑了十公里,疫情期间公交人多咱不坐,想去哪跑着就去了,节能环保还安全,今年哈马跑出了2小时59分的好成绩,年轻小伙子也比不了。说这番话时的高大哥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和骄傲,对于高大哥而言,无论是生活的烦恼还是工作的困惑,没有什么是一场马拉松解决不了的,那对于我呢?我的信念又在哪?
王阿姨总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每次刚登记上姓名没等我们问住址就要走,好像叫住再问就会很不耐烦。我也会抱怨,居民们怎么这样不理解我们的工作这样不配合。在我解释了n多次严格管理是为了大家安全,是为了疫情尽快得到控制之后,阿姨目光空洞的说家里还有90多岁的母亲要照顾,我能不着急吗?
史哥是跟我一个班的同事,承包了值守工作中对我的全程照顾,车接车送,承担了大部分卡点工作量,开玩笑的说让我有时间能欣赏周遭一切。史哥的卡点很严格,证件不齐全的一律不能放行,撒泼打滚都没用,可是,他会在大爷拎不动菜时搭把手,会给着急买酱油却没有出入证的居民做代购,也会在每次给居民登记后,走心的说一句:“注意安全”。是啊,这场特殊的战役里,没有什么比安全回家更重要。
90后的小秦年纪不大,孩子却已经2岁了,是医院的后勤。小伙子十分健谈,说起每天穿纸尿裤和防护服没日没夜的工作时是笑着的,说起好好回家睡个觉是个奢侈的愿望时是笑着的,只有在说想孩子了时,眼神里才有一闪而过的没落。多少一线的工作人员怕的不是出生入死,怕的是电话那头孩子的那句:“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父母在,不远游。小刘是北京某高校的在读博士生,导师催着返校写论文,姑姑一大早就开车来接,登记的时候不忘夸赞侄女的优秀。本就十分不舍的父母在这个特殊时期更是惦念不已,去机场的车已经开过了下个路口,两位老人还是站在小区门口不肯回去,目送女儿渐渐远去,这一眼仿佛看过了二十几载春秋,看近了八千里路归期。
我想我的故事里不能没有她,一个每晚送同样去执勤的女儿的妈妈。她每次都小心翼翼的问我,我没有出入证,我担心我的孩子,我能送送她吗?哪怕一小段路。没有一个成年人在父母眼里不是孩子,即使羽翼渐丰,也依然想靠在她们肩膀上,也还是有一瞬间不想长大。此刻,大雪染白了这位母亲的额鬓,也滚烫了女儿的心。
此时的夜晚,路上只剩零星的车辆和匆匆赶路的行人,迎面走过,互让一米已是陌生人之间的最高礼节。近处白雪皑皑,远处万家灯火,这个夜,又有多少个人不能成眠,多少个家再不能圆。晚安,我的夜班还有3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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