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葱
现在,刘小姐和王小伙手牵着手走在街上,而在一分钟以前,这两只手之间还隔着无形的空气。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这样走着,他们的手指的牵连处就像快要松开的绳结,无论哪一方的手指都显得有气无力。
清晨的阳光和煦地洒落在狭窄的街道上,街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高大的梧桐投下高大的暗影,它们新生的树叶在光线下,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彼此覆盖、纠缠。微风在空气中飘动。
“那我们到底算什么?”
“我算你的什么我不清楚,但你算我的GF吧……”
“这是套路。”刘小姐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目的就是用这种单方面认定来试探刘小姐的口风。刘小姐曾经在王小姐那里听说过很多类似的套路。王小姐也曾经告诉她,男人都是狗。首先,就像狗分好多种一样,男人的秉性也是那么的异彩纷呈;其次,是因为用狗来形容人是一种不客气的说法。
“但终究都是狗!”刘小姐想起了王小姐反驳自己时的语气,那时王小姐脸颊绯红,怒目圆睁,正在大口灌下第四杯啤酒。
“当!”空荡荡的啤酒杯砸在了桌子上,在凌晨两点的酒吧激起了悠远的回声,但很快又被Double Bass的激昂音阶淹没了,就像石子坠落湖面后,水平面渐渐复归平静。
水蒸气慢慢凝结在啤酒杯壁外延,结成水珠,连同王小姐的眼泪一起慢慢滑落下来。
刘小姐心里为王小姐难过,她觉得王小姐是走了霉运。这种事情你无法预料,就好比新买的高级雨靴走在大雨滂沱中却开了胶。
刘小姐伸出手,用拇指揩掉王小姐的眼泪。她起身,绕过桌子搂住王小姐,把脑袋偎依在她的肩膀上。“你会慢慢好起来的。唉,我没办法感同身受,我至少可以陪你难受吧。你睡吧,有我看着你呢。”
刘小姐低头看着睡在自己怀里的女孩,突然想起王小姐离职那天拒绝一位男同事帮她搬运杂物的果决姿态。刘小姐看着王小姐眼角上的泪痕想:就算一个姑娘被贴上再多的“女汉子”、“女权”的标签,她也仍旧是个姑娘啊。那个神经大条嘻嘻哈哈的是她,这个凌晨醉倒在爵士酒吧里的也是她。但是有几个人能看到完整的她呢?也许,明天下午她就会去上班,只是会用比平时更多的眼影。
王小伙鼓起勇气,拽了拽刘小姐的手指,但刘小姐毫无反应。
因为刘小姐的沉默,他开始感到不自信了,但是他又觉得如果现在说话就会将不自信暴露出来,所以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刘小姐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王小伙,边看边想着狗和男人的说法。她想,我我只要一只,只想要属于我的那一只。
“我只要我的那一只。”
“你说什么?”
“唉无所谓了,我同意啦。”
“嗯。”
王小伙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这一感觉曾经在数万年的人类进化过程中被无数的雄性智人体验过,这一感觉也是人类得以生存进化创立文明的根本动力。
他有一种把刘小姐抱起来转圈的冲动,因为他在电视上和生活中的偶然片刻中看到其他人是这么做的,但他忍住了,没有将情绪实体化。他喜欢这种氛围,他不想在当下添加一些过度形式化的东西。
今天路上的人很少,只有树叶在沙沙地响。起风了,刘小姐的发丝飞扬起来。
万物正在复苏,风里传来青草生长的声音,这毕竟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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