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青石出现在活动室的次数渐渐少了起来，几次玉书过去都没见着他，这与过去那种只要没课一定是在活动室里学习的情况相去甚远，第N次瞟向那边空空的书桌，玉书心里忽然就有点酸溜溜的。
隔一天是纪检部的每周例会，上到部长，下到委员干事，自然是都要参加的。玉书这一天都没课，于是早早就在活动室里捧着一本小说，边读边候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都到了场。
青石来得不早也不晚，一来就坐在早已摆好的用来充会议桌的长桌的一头，其他人也就都跟着坐到了桌子两旁。玉书则抱着会议记录本，在青石的右手边坐了下来，他字写得又快又漂亮，记性又好，人又勤快，被大家一致推选做了部长助理，会议记录这活儿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师兄。”把记录本摊开平放在自己面前，玉书冲着青石打了个招呼。
青石嗯了一声。
“屏幕阅读器还好用吧？”玉书接着问。
青石又嗯了一声，不过脸上有一点并不明显的迟疑。玉书捕捉到了，随口就问了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青石阖目，似乎不是很情愿地又嗯了一声，这才说了一句，“有点不对。”
“诶？”玉书诧异。
“一会儿有空吗？如果没事，帮我去看一下。”
“好啊。”玉书一口答应下来。
这是玉书第三次来青石的宿舍。宿舍里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
“哪里不对？”玉书拖动鼠标，在屏幕上随意地点开一个界面，听音响报出连贯的语音，听了听没发现问题，便扭过头问。
青石还是有些迟疑，似乎也拿不准的样子，“现在读出来的东西有些散乱，不像原本那样规矩……有些抓不住重点……”青石尽量描述。
“抓不住重点？”玉书愣了一愣，没听说读屏软件还有抓重点这项功能啊。一边疑惑，一边又点开了一个界面，这次玉书闭上了眼睛，认真听了下去。青石坐在一边，静静地没再说话。
连着听了几页，玉书终于明白了青石所谓的“抓不住重点”是怎样的感觉了，这语音把页面上所有有关无关的文字都逐一读了一遍，这虽然方便操作，可对于听书读书来说，就太影响听感了。
可是，不对。玉书记得最开始试用的时候，他曾经听过，那时候这款软件读书的时候确实是有“抓重点”的……
玉书琢磨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十根手指又开始在键盘上灵巧地敲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的动作一顿，转过头冲着青石笑了一笑，“没事，是软件自动更新了。”
青石只嗯了一声。
“我直接卸载了，重新下了一个旧的版本，我也取消了允许自动更新的选项，以后还是我来手动帮你更新吧，师兄。”
青石又嗯了一声。默了片刻，又补上了一句，“那以后要经常麻烦你了。”
“诶？师兄肯麻烦我，那是我的荣幸啊。”这是实话，玉书平时从来就没见过青石有和任何人因为私事要求过任何帮助。这个人似乎什么事都尽在掌握的样子，让好多人在背后都质疑过他是不是真的失明。所以，在看到这位平时总是高高在上的师兄也有搞不定的事，玉书突然就觉得这个人多了几分真实，好像从高高的神坛回到了人间。
青石又是默然。玉书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看在我这么辛苦跑腿帮师兄解决麻烦，师兄是不是适当地给我点好处啊……”
青石侧过脸，没有焦距的眼睛对着玉书的方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玉书瞬间就觉得自己的气势弱下去了几分，轻咳一声，把后半句的胡说八道咽了回去，强行扭了话题，“师兄，你试试现在的效果吧。”
玉书站起身，自然地拉了青石的手，引着他坐到电脑前，青石握着鼠标，点了几下，音响里又一次传出流畅的语音。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直到音响里的语音停止，青石才开口。“别的好处我没有，请你吃顿饭吧。”
饭是在学校外的小吃街吃的。这个时间比平时开饭的时间略早，小吃街上的人还不算很多。去的时候，青石跟在玉书身后，一步之遥，不紧不慢地走。回来的时候，街上的人已经是熙熙攘攘，玉书顺势就拉住了青石的手，青石也没拒绝。
青石的手掌比玉书的凉，但是纤长柔软，牢牢地握住，莫名地有一种心安。
自那之后，玉书成了青石那间独立宿舍的常客。原本清净的空气被他搅扰得多了几分热闹几分活泼。青石没有如以前那般沉默冷淡，虽然大都是玉书说，回应却也渐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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