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我会带着硕士学位从美国归来,扎根上海,著作等身,黑风衣高跟鞋出席各种签售风光无限。而你和女朋友大学毕业后回了老家,爸妈给安排一个朝九晚五的无聊工作,仍然撸串喝酒谈恋爱把生活过得吊儿郎当。这是我最想看到的,一想到我以后要在各个方面完完全全地碾压你,我就兴奋。
对,就是为了看到你的狼狈,我才这么努力。毕竟你是我曾经深深喜欢过的人,不把你当年拒绝我的高傲还给你,我怎么甘心呢。”
我在学霸的个人博客上看到她写的这样一段话,有人在下面评论:实现了就真的快乐吗?我看到学霸的回复是:哦come on,首先,你得实现。
很多人之所以成为屌丝就是因为自己不努力还质疑别人的努力有没有结果,我在心里默默为学霸点了一个赞。升入大三之后我就已经很少再见到她了,当她在图书馆朝八晚十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宿舍床上刷剧,或者为怎么找到满意的实习而焦头烂额。
学霸和我是初中同学,初中她大考小考的年级排名就足以让我和我参加家长会的爹妈羞愤难当。不幸的是她高考失利,和我来到同一所大学。
大一的时候我和学霸一起参加了参加学校文学社,我们都在入社理由一栏里填上了“热爱文学”几个字,不同的是我对文学的热爱只能说是读过几遍红楼梦,而当时学霸已经开始在某大型中文网站连载几十万字的小说了。学霸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畅销书作家。
我们在社团认识了很多谈得来或者谈不来的人,学霸喜欢上了社团里的L,他是工科男,南方人,个子不高,很瘦,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和紧身牛仔裤,喜欢抽烟,有一双很大很深邃的眼睛,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我想学霸就是沦陷在这双眼睛里的。
L口才不错,经常妙语连珠,但很喜欢吹牛。当他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他初高中成绩有多么多么好或者他和某几个人在策划创业项目的时候,听的人基本上都半信半疑,只有学霸陶醉在他编造的那些一本正经的谎言里。那段时间学霸在她的个人博客上写下的新文章都带着单相思女孩的甜蜜、愚蠢和惆怅,她想向L表白,但是又怕失败。
“你就这么想,你表白的成功几率是50%,因为他只有喜欢你和不喜欢你的两种可能,但如果不表白,他会认为你不喜欢他,成功几率就是0%。”我开导她。
“你说他为什么不向我表白呢?会不会他也喜欢我,只是因为不好意思?”学霸说。
学霸能列举出一堆L也喜欢她的蛛丝马迹,比如她发在空间里的日志,L每篇都会看——天知道,她每次写日志都是为了访客记录里出现的那个熟悉的蜘蛛侠头像;比如L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说一些话逗她笑;再比如文学社一群人出去玩的时候,L把风衣借给她穿。比如他是天秤座,星座分析上说这个星座的男生都是羞于向喜欢的人表白的。
学霸请求我帮她表白,方法很简单,就是在和L聊QQ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告诉他“学霸喜欢你”就大功告成。我答应下来。
结果当天晚上我就得到了L言之凿凿的答案。在我代替学霸向L表白之后,L过了一分钟回复我:可是,我不喜欢她啊。
“那你有没有可能去试着喜欢她一次?你不知道她多喜欢你,她的博客上全都是关于你的日志……”
“不能强求的,我对她没有感觉,这是没办法的事。”
学霸原本是十一点钟必上床睡觉的标准作息,自从喜欢上L之后,因为L习惯头天晚上熬夜到凌晨,第二天再逃课睡到中午,她也开始渐渐晚睡。我把和L的聊天截图发给她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两点,她没有回复我。
第二天早上她才告诉我她知道了,然而学霸在这个时候已经深陷单相思中无法自拔,在得到L确切的回答之后她甚至还心存侥幸,她觉得L之所以对我说那些话也是因为他害羞,仅此而已。
后来我看到网上流传的一篇文章叫《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你》,才发觉这些单相思中的侥幸心理有多么可笑。
可是,她仅仅是因为太喜欢你了啊,L。
平心而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浪荡不羁喜欢抽烟喝酒吹牛,她脚踏实地每天抱着一堆资料下课去图书馆自习,他有一大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狐朋狗友,她经常独来独往能敞开心扉的闺蜜寥寥无几,他昼伏夜出,她作息规律,他的理想不过是有酒有一群能在一起吹牛的朋友,而她的理想却是成为一个畅销书作家接受聚光灯下的赞誉。
她喜欢上他就像从来都是生活在阳光下的鸢尾,爱上了只属于阴影的青苔。
L渐渐开始躲着学霸,不管文学社举办什么活动,只要有学霸在,他就基本上不会出席。她开始变得痛苦,而那段时间的我忙着在另一个社团里竞选部长,忘了去关心学霸的状况。
她在圣诞节那天联系我,说,我要忘了他。
我大吃一惊,我说你不喜欢他了吗?
她说,我还喜欢他,但是我要忘了他。
她为他付出已经足够多,他仍然冥顽不灵,所以她决定在自己承担不起之前,放手。
我一直都那么地佩服她的理智。
令我惊讶的另一件事是,L在新年之前找到了女朋友。那正好是2013年的年末,L在他的QQ空间上发布了他和女朋友的照片,那个女孩染着黄色的头发,化妆,和素面朝天的学霸是两个不同的类型。她和L在一起的照片让每个看到的人都觉得,这才是真正适合L的女孩。
那时候学校里最热的话题是“和你爱的人过1314”,据说和自己一起跨越2013和2014年的人,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跨年那天晚上零点,我们城市的天空绽满了烟花,我给学霸打电话,她还在宿舍。
“其实我真的很想和他一起跨年的。”她说。
大半个学校的人都在外面浪,各大购物商场灯火通明,餐馆里也都是人头攒动,凌晨的街上根本就打不到出租车。广场灯光下有无数对恩爱的情侣,而她一个人在寝室里,独自迎接新年寒冷的空气。
现在我大三,退出社团已经两年,当初认识的那些人基本上都不再联系,偶尔朋友圈看到他们发状态就点个赞,有时候连赞也懒得点,所以说酒肉朋友或者萍水相逢是最不可靠的,和这些朋友之间的关系一旦断掉了“吃饭”这个最基本的介质,所谓的朋友关系基本也就结束了。
L对于我们就是如此,他大一结束的时候因为成绩太差留了级,从那之后我就很少在QQ或者微信上看到他的状态,他和女朋友感情很好,发状态基本上都是在秀恩爱。我曾经有一次在学校里遇见他,他装作没看见我。
而学霸,偶尔我在图书馆遇见她,她都是在埋头学习。她大二那年交了男朋友,学IT,两个人都是学霸,准备一起考美国的研究生。那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生,甚至有一点胖,当初是他先追的她,她答应在一起试试看,然后就一直谈了下去,琴瑟在御的平平淡淡,偶尔放假的时候,他会陪她旅游,因为她喜欢四处乱走。
她并没有那么喜欢他,然而他却是最适合她的人。她曾经和我说过她最崇拜那些光芒万丈的男孩子,而L也许已经成为她心脏深处的一道伤疤。
“不能强求的,我对她没有感觉,这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你这句话,所以我偏要试一试,没有感觉是不是就不能在一起,现在我证明了,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慢慢培养出不离不弃的感情。
你看,你当年的那些话,都是错的。
我忍耐过无数枯燥的自习时光,我保持规律的作息,健身打球跑步,我在机房油腻肮脏的键盘上敲敲打打,我放弃了很多在宿舍床上躺着玩手机的机会,我很少再一部一部地追韩剧,我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支撑我的梦想上。我知道我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你也许在宿舍没日没夜地打DOTA,也许在和女朋友逛街调情,也许在低头刷微博中混过一节又一节课。以前那个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如此的颓废?
也许忘不掉,但终于能够放下,并且,我将用一种精彩的活法,优雅地报复那个曾经让自己在无数个夜晚痛彻心扉,默默付出很久却什么也没得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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