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作者是我大学同学,退休之后写了一系列故事,这些故事饶有趣味,可读性强,尤其故事下面的后记或点评,可谓画龙点睛,既揭示了所述故事的主题,又给人以启迪,发人深省。经独家授权,即日起推出《王老师的故事》专栏,以飨读者。
王老师的故事(二)
文/王静江
谁没有点到名?
一九七六年的上半年,杭大化学系的我们这个学习小组参加了为期两周的教学实习,带队的是许承威老师,实习学校为武林门边上的向阳中学,那里的化学组长殷老师是许老师的学生。我们每 人分一个班,既上化学课,又兼班主任。
首先得熟悉学生,上课时总是先点名。点到座号为32的学生时,发现“裴仌”两个字居然一个 都读不来。
俗话说“字不识,认隔壁”,可我总不能读成“非人”吧。如果读错,学生一定会哄堂大笑。
真后悔昨天没有先看看点名册。情急之下, 我跳了过去,点33号的名。最后点完了,我问学生:
“还有谁没有点到名?”
“我。”一个胖胖的男孩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péi bīng。”
我迅速用笔在点名册边上写上同音字“培兵”,然后问:
“你的座号是多少?”
“32。”
“请坐。”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点名册轻轻地放到讲台桌上。
后记:
1、虽然文革中学校批判“师道尊严”,但我们都知道,如果一个人,字都不认识,粉笔字歪歪扭扭,衣着邋遢,举止轻浮,还不会讲普通话,是无法当老师的,也不可能得到学生的尊重的。
2、1979年,教导处给了我一个班的高一新生招生卡片,上有中考的各科分数、毕业学校、担任干部、身高、照片等。我花了三天,记住面孔和姓名,指定了学生干部和科代表,排好座位。
开学第一天,学生照黑板上的座位表对号入座,我扫了一眼,当场叫出:“某某某你坐错位子了!”学生非常惊异。
我当年任教四个班的化学。第一个月有单元测试,我在监考时,就着座位表背熟了另三个班的名单。学生跟我亲,主要原因是我能随时叫出名字。(2010年)
隔壁癞痢叔
我下放的第二年,小村唯一的一位小学教师做产了,20几个低年级的孩子没人教了。生产队让我去代课。
那天,按教材给孩子们教了一条标语:“被压迫的人团结起来!”
“被”字很难讲解,但也讲了半天。最后我说,就是睡觉时盖的棉被。
第二天,我得检查学生掌握得怎样,先在黑板上写上“被”,然后提问:
“周约里同学,这个字怎么读?”
“……”念不出来
“我启发一下,你家里的床上是什么?”
“我妈。”
我心里想,真笨,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启发:
“你妈上面是什么?”
“隔壁癞痢叔。”
后记:
1、文革中的教材突出政治,不考虑先简后繁、循序渐进。
2、小学低段的语文为识字教学,只要求会读会写,不需要讲解。而一字多解得到高年级才有。王老师把两个“被”搅在一起,一年级的学生怎么分得清楚?所以不要以为高中生就可以当老师的。
3、癞痢是一种头皮上的皮肤病,流血流脓,病好了就成秃子。江山在解放前癞痢传染得厉害,农村几乎有10%。这里用“癞痢叔”只为增添些恶心罢了。
4、有人点评了故事,说,如何惩处“癞痢叔”?送派出所?游街?
真实的故事是:我队里的一个寡妇,丈夫死了,带着一个孩子,还挺着个肚子。队长刘胡子,带了一个队委,在寡妇屋旁埋伏了一夜,凌晨抓到了从寡妇家里出来的某某某,带到队部,让他写下认罪书。
某某某是个有家室的人,孩子都属于正劳动力了。队里要他认下寡妇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就这样从这个月开始,原由生产队负担的孤儿寡母的口粮便由某某某名下负担了。
现在想想,这实在是队长的执政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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