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不知为何忽然忙了起来。
傍晚在回家路上匆匆行走,正遇园林工人在整饬路边的灌木丛,翻出的泥土湿润松软,在阳光下散发出浓浓的芳香,一不小心被这久违的泥土气息噎着了。不由放慢脚步,深吸几口,在水泥丛林间,让久未沾泥的双脚重温久远的印记。
这是一排生长多年的冬青绿篱,主干粗细不一,有的茶碗口粗,有的如红高粱秸,而有的仍如中毫笔杆。这片冬青大部已翻掘到道旁,裸露的树根并不长,可能是因为盘错缠绕过多而被砍斫,只剩孤凸的球部,有的多几条断根,昭示着冬青极强的生命力。园林工人将树干按粗细分成两列,粗的一列码得整齐,像是要回植。细的一列胡乱堆放,看来要运到别处移栽。仍有少部分还未来得及挖出来,暂时仍以绿篱的姿态立在那里,片片翠叶铜钱大小,在夕阳余晖下泛出碧玉镶翡般的晕泽。
佛学将万物分有有情与无情。植物当归于无情,不参与六道轮回。而此刻,这些冬青灌木丛对我而言已是有情,每一株都有自己的过去,有自己的当下,也有自己的未来,在这个世间上演着自己的故事。尽管它们无法主宰栽植在何处的命运,但无论种在道旁还是墙侧,无论根须留下多少,都会承朝阳,沐夕晖,捧晨露,接雨泽,栉春风,披冬雪,以自己的方式回应命运的安顿,成就自己的绽放。
人,当属有情。但细想起来,与这些绿篱无甚太大分别,看似双脚行走,可以驾车驶船乘机,但总有些束缚有些惧怕有些牵绊,似乎总也无法摆脱一个“命”字替你早已做出的安置。都说命是先天的,生在富贵豪门还是布衣人家,其间已犹如鸿沟,甚至有天壤之别;运是后天的,可以凭自己发愤勤勉而有所改变,甚至如袁了凡一般可以转运。其实,兜兜转转,终走不出司命星君早已写好的戏本。三生三世讲的是神话故事,道理却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即使上仙上神,天君帝君,也无法改变冥冥当中的果缘。
偶尔细数,人生已过大半,便如大梦方觉。其实,有情应向无情看,醒来并未真有觉。作为人,仍应做一片“尽人事,听天命”的绿篱,行走在这浩荡的春风里。于是,到了该做减法的年纪,却甘心将日子做成了加法。
30天之第1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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