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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零年代,江汉平原,天门县东乡打铜湾的冬天,好冷好冷。快过年了,生产队要给各家分鱼,分肉。水塘里结着厚厚的冰,大人们在冰面上敲开小洞,水中的鱼儿便一条条从洞中跃出,落在冰上跳动,大人们笑着收获鱼儿,我们孩子在冰上呼来喊去地在溜滑。忽然,咔咔,有冰层裂陷,大人让危险地带的孩子,赶紧轻轻地在冰上摊成大字形,分散冰层受力面积,拉着递过来的锹把,棍棒,拉向安全地带。有惊无险,大家都庆幸欢呼。隔天,队里安排宰杀集体自养的猪,支起大锅,盛满水,猛火烧开,热气腾腾。不巧,杀猪的平常少有机会屠宰,业务生疏。一刀下去,杀偏了,受伤的猪拚命挣扎,嚎叫,大人们手忙脚乱,齐心用力,好不容易,将猪点红,放血,开膛,褪毛,摘取猪下水(内脏),几个人好一阵忙。有人取了猪的尿浮,吹足气,亲近的孩子才能得到,炫耀玩耍。
进了腊月,爱生婆嘱咐,监督我们孩子,要讲净气,不打架,骂人。我们愈是怀着一种神圣的期待。
吃过腊八粥,渐次地,各家开始熬糖,打豆腐,烙豆皮子(豆类,米,混合磨成浆,烙的薄饼),荷叶子(糯米浆烙的薄饼),油炸翻饺子(油炸的面食),做炒米糖,拉制麻糖,做糍粑……。先发爹的麻糖拉得好,将梯子固定,棕红色的糖稀,搭到梯横木上,挽,拉,甩,直至成白铜色。石磨磨浆,我们孩子往往担当往石磨孔里放泡好的米,豆的任务,有时也学着拿起磨架,推拉石磨转动,这可是技术活,得巧用力。更多的,是尝鲜。碰上谁家正做年货,常能得尝刚出锅的美味。
望眼欲穿,除夕到了。几天里,写一笔好字的楚林爹家挤满了求写对联的人。贴上大红的对子。盼到天黑,轰-轰-轰,几声巨响,先祥伯常常要燃放几个大炮仗。湾子里,噼噼啪啪,此起彼落,硝烟四起。掩上门,敬拜祖先后,合家围桌而坐,父母依次将菜端上,萝卜,白莱也要凑够十碗。有一年的年夜饭,猴急的我,舀了一口刚蒸好的蛋羹吞下肚,好家伙!烫得我直挤眼,捂揉肚子,无可奈何。果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饭后,我们小孩跑到各家玩耍,有的提了灯笼,走来走去,满是自豪。
大年初一,清早,放“出行”鞭。天亮后,湾里的年青人便往各家拜年,“恭贺您哪!”。主人回敬“恭贺你们”,递上香烟,端上热茶,请吃点心。
正月初二,初三到姥姥家拜年,初四到姑妈家走动。我姥姥家在邻县,地处偏远,我们常常开动双脚,带着礼物,冒着寒风雨雪,在泥泞中跋涉老半天,去问候姥爷们。舅妈们热情招待,说我是”街边上的娃”,让我虚荣得到满足。美美地吃上几顿,和表兄们嘻戏闹玩,背着舅妈的礼物满载而归。
不知不觉,年过去了。
岁月流过,儿时的年味,如窖藏的佳酿,历久弥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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