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

作者: 己羊 | 来源:发表于2019-08-25 15:30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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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夜

    我踏着积雪,前方无尽的黑夜,寒冷侵蚀着我,我不晓得该去哪个方向。我迷路了。

    从我身旁路过一个男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只听得到黑夜里,他哼哧喘着粗气的声音。他飞快从我身边路过,没有停留。

    我喊他,我不知道他是谁,但却脱口而出一个名字。

    他停下,似乎转过身。

    我要去哪。

    他继续喘着粗气,鼻子透出鄙夷的声音。

    走了,消失在黑暗中。

    我又独自站在冬夜里,不知方向。

    我向前走去,积雪化成水渗进鞋里,冰冷包裹着我的脚。空气干得发硬,我的鼻子里一阵刺痛。

    走了多久?有了路,乡间的泥土小路,松松软软,我的鞋上沾满泥浆。

    有了灯光,黄色的灯光,幽幽地亮着。

    木门阻挡我的脚步,我敲门,厚重的门,陈旧的声音。

    没人理我,里面咔嚓咔嚓响着嚼骨头的声音。

    屋里暖烘烘的热气让我更加寒冷,我加大力度,用力敲门。

    咔嚓咔嚓。

    木门上飞下的木屑,迷乱我的眼睛。

    我走到窗前,一个老人,坐在桌前,吃着鸡蛋。

    他把鸡蛋砸在桌子上,用手掌压着它滚了滚,没有剥壳,便直接放进嘴里。

    咔嚓咔嚓。

    我的嘴现在很痛,鸡蛋壳插进我的口腔内膜,我的牙齿开始流血。

    我用手指敲打窗户,同时看着老人的反应。

    他听到了,嚼鸡蛋的声音顿了一下,便继续起来。

    我开始用拳头砸窗户,咚咚咚,玻璃震得哐哐响。

    他继续吃着盆里的鸡蛋,眼看鸡蛋就要见底。

    我停下来,无力地垂着手臂。

    他转过脸来,咧开嘴冲我笑,嘴唇上沾满蛋壳。

    门开了。

    我坐在火炉前,火焰烤得我的脸生疼,我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总觉得是在听嚼骨头的声音。老人不回头看我,依然在嚼着鸡蛋。

    我感到疲倦,困意席卷而来,我的眼皮睁不开了,火光保留我最后的清醒,继而也焚烧殆尽,我听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坐在地上睡着了。

    梦里,我站在雪地中,没有方向。

    走来一人,看不清他的脸,飞快从我身边路过。

    我向他问路,他只留给我一个鄙夷的笑容。

    我来到一间屋前,敲打着门,里面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惊醒,老人还在嚼着鸡蛋。

    我感觉到很饿,几天未食的感觉。

    我坐到老人对面,从盆里拿出一个鸡蛋,磕在桌上,开始剥皮。

    老人握住我的手,瞪着我,不让我继续剥。他拾起我剥落的蛋皮,放进自己嘴里。我听到蛋壳被他牙齿碾成粉末的声音。

    我饿的难以忍受,却仍然不想吃蛋壳。

    老人从我的手中夺去鸡蛋,放进嘴里,我看到碎裂的蛋壳在他嘴里翻滚。

    看起来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我又拿起一个鸡蛋,放进嘴里,小心咬下去,我听到蛋壳在嘴里崩裂的声音,我的牙齿陷进蛋壳中,接触到柔软的蛋清,浓香在我嘴中炸开,柔软开始铺满,碎裂的蛋壳扎进我的上腔,我感到痛,却不难忍受。慢慢,蛋壳被我咬成粉末,我感觉到血从牙齿间流了出来。

    老人看着我又咧开了嘴。

    门外响起敲门声。轻轻地。

    我没理会,只觉得肚子里依然空无一物,不停从盆里捡出鸡蛋放进嘴里。

    敲门声加大了,变成了砸门。

    咔嚓咔嚓。

    敲门声停止了。

    敲窗户的声音。

    窗户上贴着一张脸。

    我的脸。

    我突然特别想笑。

    便冲着窗户咧开嘴,嘴唇上沾满了蛋壳。

    回家

    父亲要我把奶奶送回老家,他说了一句在老家等我,便开车先离开了。怎么走呢?我只有一辆自行车,便只好骑自行车载她。

    她的家在几百公里之外,在我印象中,却没那么远。我总觉得我骑一会儿就能到。

    奶奶坐在后座上,搂着我的腰,我感觉我在搭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笑声传进耳朵里,如沐春风。

    她其实病重了,想回家看看,我知道。

    可为什么要我骑车带她呢?

    还好阴天,并无太阳,风迎面吹来,略有些爽快。

    是一个下坡,有点远,我便没有蹬,顺着坡滑下去了。

    似乎快要到了。

    又变成了上坡。

    坡上几个熟人在做游戏?还是在干活?反正他们在聊天。

    不知道是我的熟人还是奶奶的熟人,他们冲我们打招呼。

    我们很欣喜,这便是要到家了吧。

    我们继续向前走去。

    我骑不动了,便下来推车。

    奶奶不见了,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我继续向前走着,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房子。

    我走到院子里,父亲问我奶奶呢。

    我说,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性欲

    女人走来问我父亲。父亲说老家后院没人居住,女人说她们要建学校。我不信,便去查看。

    我家院子外,荒草丛生,一片开阔的地方。我听到院子里有声音,便趴在墙上向里看。

    有一头牛,拴在牛棚里,我未记得我家有一个牛棚。牛悠闲地吃着草,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看它吃草。

    又进来一头牛,一个人牵着它。它似乎并不是来吃草的。

    它想要交配,它用嘴巴蹭另一只的屁股。另一只似乎并不太有兴趣,还在闷头吃着草。

    后面那只牛爬到了前面那只的身上,我很惊讶,前面那只牛还在吃草,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两个人有说有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一个人拴着一直鬣狗走进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栓了个这个,我只觉得有些危险。果然,鬣狗呲着牙,瞪着眼,嘴里流着口水,眼睛直盯着前面那两只正在交配的家伙。

    忽然,鬣狗向我奔来,那人似乎并没有牵住它,它奔到墙根,跳起来要咬我。我吓得翻了过去,还好,墙够高,它够不到我。

    又来了一只狗,和鬣狗形成了对峙。

    我突然想做爱,就去找小卖部的老板娘。

    老板娘三十多岁,穿了一条裙子。我说我想和你做爱。

    我们便来到了车里,关上车门,我觉得空间有点狭小,却不阻碍我们做爱。

    老板娘屁股很翘,也很主动。

    我却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了。

    我回到院子前,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的。

    我去跟那个女人说,我们家后院的确没人住,你可以建学校。

    我又想和这个女人做爱了。

    半夜秋千

    半夜,我坐在秋千上,秋千靠着湖边。

    我身边还有一个秋千,空的,我觉得孤单,就摇晃它。

    身后青蛙鸣叫,夜晚的风有些凉爽。

    我喜欢独自一人,深夜坐在秋千上,便没有孩子与我争抢,没有大人的争执。

    秋千就在我家楼下,我家里没人,只我自己。

    我在北京三年,在这栋房子里住了三年。原本我有一个女朋友,后来女朋友不见了;我还有一个室友,室友也搬走了,只有我自己。

    我便喜欢夜晚坐在秋千上,摇晃秋千,我便不觉得孤单。

    走来一个孩子,坐在我身边。

    你怎么不回家。

    孩子的脚够不到地,祈求我帮他摇晃秋千。

    你怎么不回家。

    孩子站起来,走进水里。

    你怎么不回家。

    我这不是回家了吗。

    我摇晃着空的秋千。

    我后悔自己放孩子回家了,现在我又只一个人了。

    女朋友来了,坐在我身边。

    你去哪了。

    女朋友摇晃着秋千,抬头望着星星。

    今晚并没有星星。

    你去哪了。

    女朋友冲着我微笑,像第一次见到我一样羞涩。

    你去哪了。

    女朋友走了,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我摇晃着空的秋千。

    我有些后悔放她离开了,现在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从楼上走下一个男人,坐在我身边。

    是我自己。

    他摇晃着秋千。

    你该回家了。他说。

    我没有理他,荡秋千。

    你该回家了。

    我不想回去。

    你该回家了。

    我便站起来,回家去了。

    二零一九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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