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再打我一次…

在中国，儿子和父亲的关系向来微妙，有的时候像兄弟，有的时候像仇人，有的时候更像路人…

可能是因为“棍棒出孝子”的教育方式，也可能是“慈母多败儿”的传统思想…

但不管怎么说，父亲的教育对于儿子的影响一般情况下都大于母亲。

如果说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的话，那父爱就一定是世界上最沉重的爱，要不怎么说“父爱如山”哩？

马脸的家庭属于中国比较典型的配置：一个始终严厉的父亲+一个始终慈祥的母亲+一个始终欠揍的儿子…

之所以叫他马脸，是因为他的脸实在太长了，长到另你惊讶。

马脸的名字其实叫马健，用手机输入法的“拼音九键”输入，可不就是马脸么，不信你试试…

老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马脸的爸爸可能从来没有听过这句老话，每次打马脸都要抽脸，抽一巴掌说一句：我抽死你这个大长脸！我抽死你这个大长脸…

咬牙切齿的。

马脸每次挨揍都很委屈，不是因为做错事委屈，而是因为：脸长能怪我吗？

他还真问过，然后老爸揍得更凶了…

事后老妈心疼的安慰马脸：儿子你的脸不长，只是下巴离额头稍微有点儿远而已…

他从小被人喊做马脸，包括父母，这也导致很多人以为这是他的真名，包括老师…

——马脸啊！快来让爸爸揍一顿…

——马脸啊！快来让妈妈看看，疼不疼…

——马脸啊！你给我站到黑板上面去…

——马脸啊！放学去我们家玩儿吧…

最后一句是马脸小学四年级的女朋友说的，不过很快变成前女友了。

俩人的“恋情”被老师知道了，转头叫了家长。

老师办公室…

小女孩儿的爸爸上去就是一脚，把马脸踹到了墙角儿。

刚好被推门进来的马爸看到了，马爸郑重的向老师和小女孩儿道了歉，没有理会小女孩儿的爸爸，沉着脸把马脸拽走了。

回到家，马爸温柔的问他：他踹你哪儿了，疼吗？

马脸哪儿见过爸爸这架势的，巴掌落不到脸上心里没底儿啊，他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

当天晚上，马爸找到了小女孩儿的爸爸，把他“送”进了骨科医院…

最后赔了5000块的医药费，90年代，那可是半个万元户儿啊。

马妈心疼钱，哭的梨花带雨：这日子没法儿过啦…

马爸嘴硬，说了一句让马脸喜忧参半的话：我的儿子，我把他抽死都行，其他人敢动一指头试试！

喜的是：老爸替自己出头了，感觉怪幸福的。

忧的是：万一老爸哪天真的把自己抽死了怎么办？感觉怪害怕的。

转念又想：自己被老爸揍的下不来床的时候也没见老妈哭成这个样子，感觉怪凄凉的。

于是马脸偷了老爸100块钱，背着书包离家出走了。离家出走为啥要背书包哩？因为要上学呀。

所以，第二天正在上课的马脸就被老爸从学校拖回了家…

这顿揍是马脸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因为是揍得最凶的一次，也是老妈唯一没有拦着的一次。

马爸说：把你打死在家里，也不能让你饿死在外面，丢不起这人。

马妈问：儿子，记住了吗？

屁股血肉模糊的马脸趴在床上，哽咽的说：嗯…记…记…住…了…。

这就是因为马脸早恋引起的事故，血淋淋的教训，让他在进入大学以前再敢没谈过恋爱，也再不敢有离家出走的念头。

马脸后来说：棍棒虽然不好，可它能让你长记性啊。

马脸上初中后老爸就很少揍他了，普及一下：很少不代表没有…

马脸上高中后老爸再也不揍他了，因为老爸生了一场大病，再也下不了床。

马爸跟马脸说了一段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儿子，爸爸知道，打你是不对的，在你的心里，爸爸肯定是恶毒的……

儿子，爸爸还知道，如果爸爸不教训你，在外面就会有其他人教训你，他们的手段可能比爸爸恶毒无数倍……

儿子，希望你在外面不要给爸爸丢脸，丢脸就丢在家里，可以随时贴回去，丢在外面可就找不回来了……

儿子，你要上大学，你要去大城市，你要出人头地，不要像爸爸一样一辈子没出息，如果爸爸不在了，你要照顾妈妈……

不管多久，马脸只要想起这段话眼眶都是红的。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马脸第一个拿给老爸看：爸啊爸啊，你看，儿子考上大学了，没有丢你的脸吧？！

马爸笑着看着马脸和录取通知书，一句话也不说……

大学毕业的时候，马脸拿着毕业证书去看老爸：爸啊爸啊，你看，儿子毕业了，没有丢你的脸吧？！

马爸笑着看着马脸和他的毕业证，一句话也不说……

结婚了以后，马脸带着老婆去看老爸：爸啊爸啊，你看，儿子结婚了，没有丢你的脸吧？！

马爸笑着看着马脸和他的老婆，一句话也不说……

儿子出生以后，马脸带着儿子去看老爸：爸啊爸啊，你看，儿子当爸爸了，你当爷爷了，没有丢你的脸吧？！

马爸笑着看着马脸和孙子，一句话也不说……

离婚了以后，马脸一个人去看老爸，泣不成声：爸啊爸啊，儿子离婚了，儿子给你丢脸了，儿子犯错误了，你再打我一次吧！

马脸蜷缩在老爸的坟前，喃喃自语：爸啊爸啊，你再打我一次吧……

墓碑上马爸的遗像，笑着看着马脸，一句话也不说。

马脸高中还没毕业，老爸脑溢血住院，不久就去世了。

那段让马脸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老爸已经说不出来，写在纸上，葬礼后老妈交给了他。

马脸总丢三落四，手机和钱包数不清丢了多少，可这张纸，始终都在。

他用这张纸的理念去教育儿子，但他从不打儿子，因为他知道，打儿子的时候，父亲比儿子更痛，心更痛。

马脸没有再婚，他把母亲接到了自己工作的城市，一家三代三口人，生活的很平淡，也很开心，唯一的遗憾是老爸不在……

不对，老爸在呢，逢年过节他们会把老爸的遗像请出来，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唠家常……

一家四口

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本文由当事人口述，案板街整理编辑，获当事人授权后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