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在與此世的孤獨(On Individual And Cosmic Loneliness)
E.M.Cioran 文
一個人、有兩種方式,去體會他的孑然一身:要麼在此世中、啜飲此在的孤獨,要麼在此在中、領受此世的荒寂。此在的孤獨是一場、個體的敘事;一個人在宏偉的本美中、也能看到自身的孤寂。一個被驅逐於世間的流浪者、淡漠消受此世的繁華與凋零,在成敗間、自我消解,於剖白的敘事中黯然傷神——這正是孤獨的註定。而此世的孤獨,另一方面,與其說源自一個人内在的悲慟、不若說,是對宇宙隔絕的指認、客體虛無的見證。好像世上一切壯麗絕美、消失於一瞬,只留下一座墓場、沉滯單調的獨白。多少人、被這幻影苦苦糾纏——一片荒野、為冰冷的孤獨所圍困,連那拂曉微光、它虛弱蒼白的折象都不能觸及絲毫。誰人薄倖更甚?他、沉淪於一身的寂寥;或者他、体認了一世的孤獨?我無法判斷,再者說,我何必勞神、去為孤獨分類呢?一個人、形影相弔,難道還不夠嗎?
我將判斷懸置於、為步我後塵的後來者的書寫之中。而我、失卻了一切信仰,遺忘是獨一的救贖。我樂於忘卻所有,狂喜的把我自己和這世界丟進忘川東逝的水。實在的懺悔、只好用淚水寫著。可我的淚水會溺死這世界,好比我此在之火、能將此世燃作焦土。我不需要支持、鼓勵或者慰藉。因爲、儘管我是一切人中的最低等,我卻能見證、這棄權的強力,困頓的確准和荒涼的高貴!因爲我、是唯一一個,殘存世間、卻謝絕了希望;我、是英雄主義和自我矛盾的至高點。終極的癲狂!我勢必將我混沌肆虐的激昂引向遺忘,逃離精神和意識。我仍然有一個希望:祈盼著絕對的遺忘。可說起來、它究竟是希望還是絕望?難道它、不是一切可能的未來幻夢、那一筆勾銷?我置若罔聞、我不置可否。爲什麽要有這些不計其數的問題,論證和厄運?爲什麽要有對死亡的領受?這一切的思想和哲學、又將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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