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没有去上班,一直蒙头大睡,我总是梦见那台被损坏的电脑。
晚上,我又上了网,想看看那个‘眼前的天边’还出不出现。
她出现了!
我对她说:"我去了你家。"
这次,我是在群里和她说话的。尽管群里其他人都躲在遥远网络的另一端,但我还是觉得在公开场合跟她说话更壮胆。
她说:"什么时候?"
我:"昨天。"
眼前的天边:"我们不是约好今天晚上9点见吗?"
我:"我昨天正巧从那里路过。"
眼前的天边:"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你那房子没有人住啊。"
眼前的天边:"那院子里有两座房子,我住在后面。"
我努力回想,怎么都想不出那房子后面还有房子。
眼前的天边:"现在你来吧,我们在清水酒吧见面。"
我鬼使神差地再次答应了她。
我下了网,关了电脑,出门打车朝清水酒吧驶去。我不是色胆包天,我必须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这天晚上风更大,好像急切地预告着什么。我走在路上,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眼前的天边’不是绝顶的漂亮就是绝顶的丑陋。
结果,我错了。她长得不漂亮也不丑陋,她长得有点怪。
怎么怪呢?
她的眼睛很大,眼珠不是黑色,也不是蓝色,有点绿,半透明。你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在看你。她看你眼睛的时候,你会感觉她看的是你眼睛后的脑壳。她看你的胸口的时候,你会觉得她看的是你肋骨后面的心脏。
"我是一个预言家。"我坐下后,她透过我的眼珠看着我的后脑壳,开门见山。
我一下就有点反感。为了码字,我研究过各种江湖骗术,知道很多门子,我喜欢算命,但是从不当真。我的态度一下冷淡下来。
"你不相信。"她看出我的神态在转变,淡淡地说。
"是的,我不相信任何预言。"我毫不掩饰。
"其实,我不是一个职业预言家,我的工作是售楼员。这是我的名片。"她又亮出第二个身份。
"预言家比较好混。而且比算卦的高一个档次。"我说。
"什么意思?"
"算卦的必须要算出从前,说准了,在此基础上,他才能获得信任,人家才相信他算的未来。而预言家可以只预见未发生的,避免了露出破绽的机会。算卦走街串巷,很辛苦,属于江湖上的下九流。而预言家,我感到和艺术家、慈善家什么的差不多,再往上走就是大师了。"
她没有笑,认真地说:"相信我,也许,我会让你避开灾祸。"
我觉得,我跟她没有网络男女见面的那种感觉,好像在我俩之间没有性别,而她似乎是怀揣什么使命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的名片上有。"
"抱歉。"我急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上面写着‘眼前的天边’,逸景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售楼主管。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这一次她笑了,说:"这世上有多少窗帘就有多少秘密。你的名字是一个秘密,你不说出来,没有人知道。但是,为什么我知道呢?这是另一个秘密。"
这时候,我注意到这个酒吧挡着窗帘,很严。
"正因为有了这些秘密,才显示出预言这种职业的神圣。"
她是预言家,这个名义把什么不可解释的事情都解释了。
我突然问:"你平时在家上网吗?"
"是啊。"
"你的电脑在哪儿?"
"就在前面那座房子里。"
"你就用那台电脑?"我全身发冷。
"怎么了?"
"那台电脑……都瘪了呀!"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还能用。不过,真的该换一台了。"
"你为什么想见我?"我又问。
"因为……"她左右看看,低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敏感地观察着她,现在,我怀疑她是一个精神病。
"秘密?"
"对。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即使有,也不会告诉你。"
"你说。"
"有人想害你!"
"谁?"我马上紧张起来。
她显得有点迷茫:"我也不知道是谁……"
这不是逗人玩吗?我这时候已经断定她是一个精神病了。
"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的名字在网上一出现,我的电脑显示屏就流下血水……"
说到这里,‘眼前的天边’突然沉默了,她的眼睛越过我的肩头,直直地盯着我的背后。
我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是一个男服务生,他送来了咖啡。那个服务生离开后,‘眼前的天边’还是直直地看着我的后面。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
她显得很紧张,低低地说:"对不起,我得走了……"
"你看见什么了?"
她的声音更低了:"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我得走了……"一边说,一边拿起包匆匆走出去,连一声再见都不说。
"哎!"
"网上见吧!"她很快就没了影。
我更诧异了,换到对面‘眼前的天边’刚才坐过的那个位子上,看着刚才自己的背后,心里也有点阴虚虚的。
我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发誓再不和这个‘眼前的天边’交往了。我回到家中,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后,关门时,还是不自信地回头瞟了好几眼。
楼道里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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