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入宫时,只是最末位的答应 ,看着一众妃嫔都越过自己几个品级,她是不在意的,她天生这样的性子,不喜欢争宠,甚至,是刻意避宠的。
一日,闲来无事,她坐于庭前海棠树下绣一个如意香囊。天气是极好的,有絮状的白云一绺一绺卷在空中,越发显得天空瓦蓝似玉,一排北飞的大雁嘶鸣着飞过。
绣得久了,香囊上的腊梅花瓣恍惚现出一个眉目清俊的男子面庞。她一个愣神,惊惶地望向四周,怕被人察觉了这个隐秘的心事。身为皇上的女人,怎么可以想着旁的男人,是会要连累母家的。
那时她刚刚中了殿选,在京城无处落脚,因盘缠所剩不多,只好在暂住一家客栈,只待半月后进宫。
这家客栈的来往混杂,为怕多事,她刻意闭门不出。尽管这样,还是被一个地头蛇盯上了,那浑人瞅她生得模样标致,又没有家世庇佑,便欺她主仆孤苦无依,硬是堵在门口扬言,再不出来要拆了这间客房。旁边几个随从更是耀武扬威,把客栈直要翻个底朝天,老板知地霸有些来历,躲在楼下不敢出头。
她和小丫头听着外头闹得不可开交,吓得花容失色,只抱着哭成雨打梨花,眼看要被生生凌辱了。
忽地听得一声怒喝:“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光天化日竟敢强抢民女?”
地霸一见有人敢坏自己好事,顿时恼羞成怒,口中骂骂咧咧:“他妈的活腻歪了,不长眼的小子儿,来人呐,给我收拾他,打死了重重——有赏!”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拳脚功夫后,传来的却是地霸哭爹喊娘的求饶声。
又是那个醇厚的男声申饬:“滚,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恃强凌弱,见一次打一次。”
她在房里听得真真的,一颗心总算放安稳了。
门外那人见土霸王已溜远,正要离去,忽听房门吱呀一声。
“壮士请留步。”她走上前来,依依施礼,“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说罢微微抬头,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因着方才受惊哭泣,眉眼有些泛红,更显着姿容楚楚,惹人怜爱。
他从没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一时应答有些不流畅:“姑娘——姑娘言重了,在下,只是——只是举手之劳。”说着话,许是紧张,额头竟沁出细密的汗来。他忙用手去擦,心里懊恼:“刚才费那起子力气打斗,也没有现在这一句话累神。”
一旁的小丫头扑哧笑了,她捂着嘴说:“小姐,这位壮士是个结巴啊,还有,他怎么一头的汗。”
她横了小丫头一眼,示意她不得无礼,又盈盈笑道:“翠儿言语莽撞,还请壮士不要怪罪。小女子今日幸得壮士相助,无以为报,有贴身心爱的香囊一枚,囊内有一味丁子香,取丁香的花蕾做成,可解神思倦怠,清神养心,是极好的。愿赠予壮士,还请不要嫌弃。”
她看一眼翠儿,翠儿忙取了香囊,放在一个瓷盏里,递了过来。
他英气的眼锋略微羞赧,随即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露出洁白的牙齿,豪爽地一抱拳,接过香囊:“多谢姑娘美意,我今日来此喝酒,不想遇上歹人。姑娘放心,今日这番教训,那起歹人不敢再造次,请姑娘安稳住下就是。”
她再施一礼:“多谢,幸得遇见壮士,是小女子的福气。”
此后,她果然过了好些天的太平日子。只是,心里却恍恍惚惚的,看着书,书上斗大的字竟变成了他明亮的眼眸。
天啊,他只是她萍水相逢的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个男子罢了,竟然这样看不穿吗?还是依然看穿却难以自抑呢?越是这样想着,越是焦心,终是百无聊赖,心中如此难受。
直至有內监宫女执着仪仗浩浩荡荡地迎她进宫,铺排的荣光奢华,没人注意到她的眉头却是愁云渐浓。
她不知道的是,他自那日一别,就被父亲派去外地做了一桩差事,回来的当天就来客栈找她。而她,已进宫了。他立在人去楼空的房间,怅然若失,手中紧紧地纂住那枚香囊。
有时候她想,当初奉父母心意进宫,如今如愿以偿,终于是皇家人了。
可是这颗心,终究由不得她,自从客栈那一次的相逢后,她就知道,以后,她再不会快乐了,也再不会爱了。
偶尔,看着手里的香囊,她回想起那个和香囊有关的男子,不知他可还好。
坐的久了,有海棠花打着卷儿簌簌落下,如被折了翼的蝴蝶挣扎着扑地,终究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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