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馨儿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莫少行便偷摸地于桌下拐了脚馨儿。因为小伙子心气虽说不小,但你抬眉撂梢地被眼前这两尊大佛镇着,他也是打怵哩。
“小莫、吃呀,大小伙子还腼腆不是?”馨儿爸说着便朝着自家闺女点了点菜盘,又蔼然宽解道:“要不叔陪你抽一根?”
馨儿爸很少抽烟,至多在接亲待客时随个礼节而已,但这并不能说明人家里没有备货,诸君您且看。
不待那莫少行还过魂来,人馨儿妈早已经左一条双喜、右一条帝豪惬步跨了来,然后就这么往莫少行桌前一搁,万分热情道:“阿姨也不知道哪个好抽,这都是别人给你叔送的,还有好几条差样的呢。”
老两口不这么热情还好,谁料这热情一超标,直教咱本来就手足无措的莫小哥又添了个语无伦次的毛病;嘿,您二老让咱这位大小伙子情何以堪呐、堪呐···
不过诸君您放心,他莫少行怎么说也是在‘山人界’排过座次的人物,虽然他这个‘山人’一直都比较山寨,但人也是自有妙计滴。
“啊、啊、啊阿姨、嘚、嘚嘚叔啊,我我、我···”如果把前面这番张口结舌归于丢人系列,那么接下来的一出胡言乱语就可以划为雷人范畴了。只见他习惯性地舒了把身骨,语惊四座道:“我爸说等馨儿嫁过来,我们家的钱都让馨儿管着。”
憋住、别笑,这话那大度汪洋的莫大爷还真有可能说过,只是这会的莫小爷可能由于大小脑同时痉挛、一秃噜嘴说了出来罢了。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呢,这般场合到底还得莫少行父母出面才能压得住场儿;而就礼来说呢,馨儿父母也未免太拿莫少行当盘菜了,话说咱家闺女如此优秀、何愁嫁乎?
当然了,馨儿父母如此之热情之举,也是有着极深之考虑的— 闺女简直是太单纯了,简直同眼前这位俏头儿不属于同一个门派。
总之,这顿烛光小晚餐还是挺教人欣慰的,大体满意吧。
恍神已是五月中旬了,太阳愈渐灼烈,雨水也恰时频繁了起来,偶有几声纤嫩的蝉吟更是平添了些初夏的味道。
河畔上、浅林旁那盘根错节的老柳苍劲而茁拔,它们一排排地矗立风中且岿然无动,那势头似乎要与天争锋、与地争宠一般。再看,那街上来往穿行的陌客,一个个神采奕奕、音柔袅袅;那手里攥着的、撑着的莲花伞上午还是避雨来着,只一顿饭的功夫,嘿、又成遮阳的了。
莫少行和小吴各自专带了一个班,他们比得是素描;对于这点,俩人确是不相上下,貌似也不存在、或不明显谁的水平略高那么一些。
因那莫少行早就有了心里预期,所以他教起来便就带了些得过且过的味道。相反,那小吴可真是上心呢,他不但在课上倾尽了心思,就连放学也不忘给学生布置几份作业练手。
看到这些,莫少行是大感欣慰。
按照之前的计划,这比赛的结果采用的是学生投票的方式,但莫少行却觉得这样不合适。经过几番考虑,他找到了教务处任老师。
小子一到教务处,便开诚布公道:“任老师,如果按这么学生投票的话,谁也没把握保证他小吴一定能赢。”
“我也为这事犯愁呢,你指使学生的话,这都是半大小子了,到时候留个口实有损咱为人师的形象呢。”那任老师一手托腮、一手点着中指‘咔咔’叩着桌面,大有一副窑子店老太鸨的消闲之色。
莫少行十分鄙夷地翻了老任一眼,继而连‘吭’了好几‘吭’道:“不如这样,咱们还是准备些暗票得了,别想些花里胡哨的招数了,到时候弄巧成拙,老雷非得劈死咱俩不可。”说罢,小子便阴沉着脑袋吐了口郁气。
我们说,这世上有一种认可,叫作‘我不太懂’;也有一种支持,叫作‘你接着说’。其前后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叫作‘绝对沉默’,同时也都有一个共同特质,叫作‘概不负责’。
“啧、这···”咳,我们说任老哥呀,OK吧,导演已喊‘咔’,咱就别猛扎啦!
莫老弟当然深晓这般道理,所以便也顺水推舟道:“这是我和小吴的私事儿,跟老哥没关系。”说罢,老弟又强咧出一抹笑意、扽了扽嗓门道:“放心,保您一万个满意。”
其外还有馨儿这边的说服工作,莫少行也是没少下了功夫。
那馨儿对莫少行之此举表示很不理解,甚至是愤怒,因为这整个办公室同事都认定莫少行会赢得这场比赛;非但如此,即便是馨儿同意莫少行此举,这暗箱操作之事你也万万不可往外透露,这真是大丢其颜面还得表现得理所当然呢。
人妹子这是得罪哪路大咖了?陪你保密吧,你输得丢人;为你正名吧,你估计得走人。这、这这,可怜人妹子自打跟了你孙子,竟特么整些‘哑巴吃黄连’的事了!
有好几天,馨儿对莫少行都是不搭不理的态度,这着实让莫少行背负了一种巨大的委屈,其郁郁之痛丝毫不亚于馨儿。
眼瞅着五月没剩几天了,为了缓和气氛与矛盾,莫少行决定和馨儿一齐请小吴吃顿饭,并在席上使些办法教那小吴说出自己的经历,好引出馨儿的恻隐之情。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万全之策可供选择了。
事不宜迟,小子于当天便草草地约定了小吴,又同时几乎以骗的方式拉上了馨儿。就这样···
莫少行才知道,那小吴的酒量真可谓是千杯不倒啊。这里我们还是拿戏台子比附一下,假如他跟阿勇(二把刀指挥)相比只能凑合个唱小曲的,那么在小吴的海量面前,他至多至多冒充个拉大幕的;即便是‘冒充’,那也是将将够格。
酒酣耳热间,那莫少行便逮了个机会将那天‘月亮之神’的事扒拉了出来,并在言语中特加了些吹捧溢美之词。
果不出莫少行之所料,此事一提,那小吴当即便改了副模样。
只见他神情颓败、容貌僵滞,那微微颤栗的双唇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总之,小吴的这番表现,却是莫少行所料未及的,因为这本来就有些压抑的气氛,此时已被小吴拉到了极点。
见此,那馨儿便也时不时地拐两把莫少行、使几个眼色。
“吴老师,咱兄弟又是同行又是同事,你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出来,他们不懂你,我懂你,相信我。”
莫少行举了举酒杯邀那小吴同饮,却不想那小吴竟将杯子往旁处一推,猛地攥起了整瓶啤酒、一发透了个精光。
这还不算,待稍稍缓了一缓,他又突然捂住脸大哭了一阵,其悲绝之色如秋蝉竭嘶、如迷鹿怆鸣。此时的他一点点都不显得娇柔做作了,倒是十分率真、十分爽利。
“你拿我当兄弟?”
显然,小吴对‘兄弟’这一情分的质量是持有高度怀疑态度的,不仅是‘兄弟’,就连‘情分’这一社会伦理基础他也是不看好的,您听他又道:“每个人生来都是孤独的,可悲的是,任他怎么虔诚,他也别想得到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关怀。”
“对了!”小吴用手背抹了抹泪痕,又强颜笑意道:“我宁可相信一条狗、或者与一颗石子厮守终生,懂么?”
听到这里,那傻萌萌的馨儿倒也听出了点眉目,只见她不紧不慢地弯起身子特意为小吴倒了杯酒,并以其一贯的蕙心兰质、轻声慢语道:“你别看莫少行没正形,他的确是个善良的人,他心可软了;你有难过的事儿就说出来哩,他可会讲大道理了。”
有人说:学会倾听,是一个人境界的提升。我简某很认同这句话,但我觉得只单是倾听,还稍稍欠点火候,若与此同时再添上些理解,也许就更接近完美了。
其实从小吴流泪到馨儿对其劝慰这小段时间里,莫少行一直都想说点什么,但这话一经喉咙却又怕再次触动小吴,所以他这会给人的感觉特为焦虑。
“没什么的,我曾经也是个爷们,是爷们也就没什么放不开的了;美女、还有你,有兴趣也可以听听我的故事。”小吴不抽烟,至少在学校老师眼里是这样的,但此番他却从莫少行这里要了半包烟过去。
此时屋里一片寂静,除了点火声和碰杯声外。
那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小吴和高中女友先后考到了北京,虽俩人不在同一所学校,但彼此间的感情还是挺浓烈的,俩人经常趁着周末去郊外游玩。
他们的恋情从高三开始的,那时的小吴喜欢打篮球,还是当地某公益组织的模范委员候选人,可谓超标准的星光青年,且人又乐观上进。
转眼到了毕业时间,小吴顺理成章地考进了一所艺术院校,而他的女朋友则上了一家理工大学。
起初的一年多,俩人的关系还算得亲热,可是随着时间的日渐推移,俩人的见面却少了起来。虽说同属一座城市,但这会的女孩却经常以各种理由拒绝小吴的探望和邀约。
之后,发现势头不对的小吴便经常翘课去女孩的学校门口盯哨。谁料这一盯可不要紧,小吴发现那女孩也是经常性翘课;更甚的是,女孩还老被一辆小轿车接走。
小吴不傻,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便也找了个机会约上女孩见了一面。那女孩告诉他说,自己已经有新男朋友了,并警告他— 不是劝慰 — 不要再缠着自己,否则俩人连最起码的朋友都做不成。
唉,您说这事可怎么着吧、诸君;上板砖吧、特么车赔不起,扭头撂吧、特么心放不下!呜呼,爱情这个东西确实够神奇的,可谓汉子必要时也不得不懦夫、懦夫关键时也不由不汉子,此真乃世间之大玄学也。
自打见过了这一面,那小吴便时常愤懑难耐,他发誓要当着女孩的面将其新男友好好料理一番。但是呢,年轻的他可能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就是肌肉并不是说你想秀、你就能秀的,比如在泰森面前。
一天下午,那喝得醉醺醺的小吴在其同学的帮助下混出了学校,并又在一家五金店买了把水果刀,其后便就凭着一腔仇恨摸到了女孩校门口,专待两人相会。
他蒙着副口罩在学校对面的商店窥着,直到天色渐沉,那小轿车才终算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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