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青春年少时

作者: 3963472a9cd7 | 来源:发表于2019-01-28 22:51 被阅读23次

沈子初背着诺大的背包,好不容易到达了山顶。天空蔚蓝辽阔,他身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站在最高峰往下看去,白雾如丝一般缠绕在群山之间,像女神飘逸的裙裾,远处的人间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他拿出手机,左转右转的找寻角度拍摄。正拍得聚精会神之际,手机显示屏忽然跳出唐小悠的来电提示,惊得他手一抖,手机从右手上滑出,幸亏左手及时接住,才避免了差点掉下崖去的悲剧。

手机拿得离得耳朵尚还有一段距离,接通的一瞬间,唐小悠的哀怨声穿越千山万水咆哮而来。

”沈子初,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沈子初小心翼翼的回答“回来就接了一个案子,本来打算度假回来就来找你。”

“那你现在在哪?”

“我跟人徒步去了,你怎么了?”

唐小悠没有回答,两三秒后,哇的一声,对着电话大哭起来。

沈子初不敢挂电话,一边收拾手边的东西,一边跟阿豪说,“回家。”

阿豪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不是说失恋了吗?哥们陪你走了三天,你说回就回啊?”

“嗯,回去拯救失足少女。”他抱歉地点头解释。

“你说谁是失足少女呢?”唐小悠显然听到了沈子初跟阿豪的对话,大哭之中还还不忘痛心疾首的谴责他。

沈子初笑了,拉着阿豪往山下奔。

回到灯红酒绿的城市,见到唐小悠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他们约在了热热闹闹的火锅店里。

沈子初仔仔细细把各种肉从面前的火锅里挑出,甩掉上面的辣椒油末,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堆在唐小悠前面的碟子里。

唐小悠却完全没有电话里显现的悲痛,吃得热火朝天,满面通红,心满意足,眼前的那小碟被迅速消灭,她又眼巴巴的看着火锅里沈子初的筷子。

“你几天没吃饭了?”沈子初忍不住问。

“自给你打完电话后。”唐小悠老实回答。

沉默半响后,沈子初叫来服务员又加了两盘牛肉。

“这次又是为什么分手?”他问。

“他说性格不合”

“怎么性格不合啊?”

“我也不知道啊,你问他去啊。” 唐小悠没好气的回答道。

“你都不问问清楚啊?你是少根筋吗?”

“你不也失恋么?你也是少根筋吗?”唐小悠越来越理直气壮。

沈子初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那的神经跳得有点凶,他头疼地看着眼前伶牙俐齿的女孩。

说来也奇怪,唐小悠可以说是属于长得漂亮的类型,肤白大眼,齐肩短发,长挑身材,顾盼神飞。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缘却总是不好,找过的几个男朋友,总是某名奇妙的分手。

他们两家是邻居,双方父母都是多年好友,两个小孩也是一起长大。就因为沈子初大唐小悠一岁,就得处处都得让着她,这让他颇觉吃了大亏,小时候也负隅顽抗过,但经过了一件事情后,他从此落入下风,只能俯首称臣,甘为她的孺子牛。

两人年幼的时候,大人们对孩子的管教一向很严格,担心他们出去玩水,便严禁他们在炎热的夏天出门。沈子初那年才7岁,正是好动的年龄,哪能忍受禁锢在家,他早已偷偷约了小伙伴们出门玩耍。正左看右看,蹑手蹑脚朝院门而去的时候,被正四处溜达的唐小悠一把抓住。唐小悠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闹腾着非也要跟去。他那时候已经是一个颇有自尊心的小男生了,哪愿意天天带着一个流鼻涕的小女孩玩耍。然而即使各种不情愿,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也不得不妥协。他带着她穿越各种火线出了门,果然,一碰面,伙伴们都嘲笑他。他郁闷极了,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女孩。

不知怎么地,玩着闹着,有小朋友提议去买冰激凌,带着大家去附近的火车站去找他父亲要钱。

火车站里人真多啊,一伙人一去就被冲散了。沈子初带着唐小悠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不知觉来到了站台,看到停在站台上那长长的绿色列车,沈子初灵光一闪,忽然冒出来个主意,把唐小悠推上了火车。

“我们老师说过,地铁是圆的。你坐在火车上,很凉快,就在这等我哦,我去买冰激凌,等我买好回来,你也正好绕一圈回来啦”沈子初一本正经地交代才6岁的唐小悠。

唐小悠认真点头答应。

等沈子初找到小伙伴,吃完冰激凌,高高兴兴地回家时,他压根想不起来那火车上等着他的唐小悠了。

直到天色越来越晚,院子里闹哄哄的一片,到处都有人喊着唐小悠的名字的时候,他才顿觉大祸临头。。

只能跟大人们老实交代,爸爸把他的屁股揍开了花。

唐小悠的父母马上报了警。火车已经开过好多城市,警察找到唐小悠的时候,她正趴在一节车厢的玻璃窗户前呼呼大睡,据说还淌着长长的口水。

沈子初虽被打得十分惨烈,但是却坚持跟着爸爸妈妈去接唐小悠,唐小悠一见他,就松开警察叔叔的手,咧着嘴开心地冲了过来,他内疚又受宠若惊地去抱她,她却停在了他面前,一伸手,喊道“子初哥哥,冰激凌呢?”

从此,这段差点走失的经历,就成为了唐小悠威胁沈子初最好的筹码,每每被拿来指使他做各种,百试百灵。

沈子初也会抗议,试图用额头上的伤痕勾起唐小悠的愧疚感,那是读幼儿园的时候留下的。当时唐小悠被班里的小胖子欺负,打不过就跑去找他哭诉,他气鼓鼓地带了几个人跑到他们班来找那小霸王,结果反被他们班的男同学围攻。在英勇抗战中,他的额头被小胖子站在桌子上用椅子砸伤,当时就鲜血直流,吓得一旁的唐小悠哇哇大哭。不过过了好多年,额头上的伤疤已经越来越模糊,所以唐小悠一看,最多也就撇撇嘴,很难再挤出愧疚的表情。

沈子初的童年时光基本都是和唐小悠混荡在一起的。

虽然跟唐小悠混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机灵,总有各种鬼主意,每天都欢欢乐乐的样子。只要有她在,哪儿都是热热闹闹的。所以在读不同的大学被迫分开后,沈子初一开始还十分不习惯,直到他遇到了刘琦曼。

刘琦曼的美,是一种灵气的美。长睫毛大眼睛,一头直顺黑发长到腰间,白色长裙上无任何装饰,却自然淡雅好看。沈子初从第一眼在社团招新的时候就看上了她,几年来穷追不舍,终于在大四毕业,工作确认后,也顺利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

唐小悠在读大学的时候,来找过他好几次,每次美曰其名替阿姨来监督他,实质上就是来蹭吃蹭喝。不知道什么原因,唐小悠很不喜欢刘琦曼,第一次约着见面,三个人一起吃饭,刚坐下,两个女人就把对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点个菜,这个说爱吃,另一个说这个不好,这个说不爱吃,那个说试试吧。一顿饭吃的火光四射,不欢而散。从此沈子初便再也没有约过三人饭局。

大学毕业后,沈子初跟随去了刘琦曼老家的城市。从潮湿的南方去了干燥的北方。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去习惯,但是他是快乐的,有喜欢的人在的地方,哪怕一座陌生的城市,也是亲切友好的。

然而相爱容易,相处难。他工作很忙,经常加班,等他觉得大局已定,开始认真地规划他们俩的未来时,却发现刘琦曼的家里早已经给她安排了另一个人。琦曼态度暧昧,他却无法忍受,于是和平分手。

很多天里,沈子初都感觉晕晕乎乎的,好像自己身上至为重要的一部分被活活地挖走,心空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好不容易熟悉的城市,每一个角落却瞬间都成为了撩动痛苦旋律的弦。

最终他辞职拎着行李又回到自己的城市,并很快找到一份新的工作。

看着面前的唐小悠,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虽然长大了不少,却还是少女不知愁滋味,哪怕伤心失恋,却依然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忍不住有些嫉妒。

“好不容易谈个恋爱,你怎么能连个理由都不知道就失恋了呢? “火锅热气腾腾的雾气缭绕在空中,沈子初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子初,其实我心里难受的。”唐小悠也不接他的话,只是视线从锅里转出,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一看这眼神,他就没辙,只好说,“好吧,那怎么能不难受?”

“你陪我,帮我走出来。”

“帮你走出来?我才是最受伤的那个好吗?”沈子初无语。

“所以你才有经验啊”

这个理由好像的确无法辩驳。

唐小悠全当子悠已经赞同,马上指定下一个散怨地点 Ktv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会找到更好的……” 唐小悠在ktv里卖力地唱着《分手快乐》

看过纪录片动物世界的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沈子初觉得,这种大场面也远远及不上唐小悠在ktv的鬼哭狼嚎。梁静茹的声音甜美动听,但在这个小空间中,所有的词,唐小悠都可以准确无误的跑在调子之外,再加上她充沛感情的尽情发挥,那摧残人的魔音指数便蹭蹭上升,他听得是头疼眼皮跳,却又不能夺门而逃,实在苦不堪言。

一曲之后,接下的时间里,唐小悠硬拉着他把所有忧怨的歌曲都用力演示了一遍,愣生生地把一首首悲情歌曲带着跑到十万八千里开外,改头换面换了一个新模样回来,预定的三小时过去,沈子初和唐小悠从ktv出来时,他们的嗓子都已经沙哑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了。

好不容易把唐小悠送回家,回到住处,已经12点了,沈子初倒头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自失恋后从没有过这么踏实的睡眠,清早阳光透过落地窗户洒在床上,沈子初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挺美好的。

然而愉快的心情在吃早餐时被打断,唐小悠闯进家来站在他的餐桌前,掏出两张迪斯尼的门票,一脸得意的在他面前晃。

悲惨的一天又开始了,沈子初心里哀叹一声。

海盗船,有意思,他们玩了两遍还意犹未尽,但是,唐小悠坚持认为这根本缓解不了她巨大的悲伤,当两人站在极速飞车前时,子初的腿有点抖,真的很想跑,奈何排了两个小时的,他要是跑了,非得在唐小悠仇恨的眼神中死上无数回。

从极速飞车上下来,他吐得稀里哗啦,好像五脏六腑的东西都被哭出来了。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他觉得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难受且丢人过。唐小悠给他递上水和纸巾,拍着他的背同情地感叹到,“跟失恋相比,看来飞车更让人痛苦啊!”

沈子初一边吐,一边点头赞同,心里默想,“这辈子,再怎么失恋痛苦,也不要坐这破飞车了。”吐了一会,又在心里加上一句,“哪怕唐小悠痛哭流涕的请求也绝不答应!”

沈子初跟唐小悠混荡了几天之后,深切体会到,所谓的失恋之苦远不及陪人失恋的痛苦。

从城东到城西,从游戏房到蹦迪,从回来的那天开始,就没消停过,原先他自己的伤愁别绪都随着体力的消耗被逐渐消耗完,还得努力培养情绪去安慰身边那苦大仇深的姑娘。

怎么要比他上班跟人打官司还要累?他极度后悔自己请了这么长的年假。

终于开始重新上班的那天,沈子初走在路上,看着车水马龙,行色匆匆的行人,从心底里涌出一种重生了一般的高兴 。

日子好像回到从前一般平静。可是……

“子初,下班了吗?我在你们楼下等你哦”又是魔星唐小悠的信息,子初叹了口气,关掉电脑,走出门去

老远,就看到唐小悠蹦蹦跳跳的身影。

她双手插兜,在一个一个不同颜色的水泥格子中跳来跳去。

沈子初像是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小小的她,每次等他放学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在马路上玩的不亦乐乎,忍不住笑了起来。

“子初,我们去吃烧烤去”唐小悠跳到最左边,抬头正好看到了走近了的沈子初,开心地喊道。

“好”沈子初好心情地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

大排档墙角的桌子刚刚被收拾出来,桌面被服务员漫不经心地擦过,但经年攒积的油已经渗入进桌面,把一原先的棕色木桌染成了棕黑色。

但有唐小悠在的地方,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周遭的环境也并不影响他们俩的胃口。

沈子初用筷子把羊肉串都从木签上挤下来,码在唐小悠的面前的碗中,又给她的茶杯续上茶,这才拿起前面的土豆片啃起来。

唐小悠欢快的吃着,忽然想起什么,把服务员叫来让上来几瓶啤酒。

“你不是从来不喝酒吗?”沈子初诧异的问

“失恋的人没喝过酒哪算失过恋”

“你这还挺重视仪式感嘛!”沈子初笑了

“哈哈”唐小悠做了个鬼脸

“有时候我觉得,你失恋好像很痛苦,有时候又觉得你根本不在乎”沈子初忽然说道。

唐小悠没有回答,却问他,“子初,你失恋的很痛苦吗?”

“嗯。”

“有多痛苦?”

“很痛很痛。”

“哦”唐小悠低头,用筷子扒拉着碟子中的食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阵,她忽然抬头,拿起酒杯,冲着沈子初笑道,“子初,我们从来没有一起失恋过,为我们的失恋干一杯吧。”

沈子初也笑了,碰了杯,一饮而尽。

也不知后面喝了多少杯了,两人越喝越迷糊,沈子初的头离桌子越来越近,不知什么时候两手搭在桌面上,头低了下去,已经一动不动了。

唐小悠放下了酒杯,呆呆地看着看着沈子初许久。

“子初,我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了”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幸而你还是回来了”

唐小悠的自言自语,像梦中的呓语,她不知道是说给沈子初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刚刚知悉自己的心思的那一刻,便立即跑到他学校去找他。好不容易见到他,他正在篮球场上打篮球,阳光下的他,一气呵成地投篮,一击而中,兴奋地跟队友们击掌,正是青春最美好的模样。

她站在场外,默默地看着他,心蹦蹦跳地厉害,似乎就要从自己的胸口中一跃而出。她为这样的子初骄傲,却又隐隐的知道,这样的子初已经不在属于她一个人。

她想,我该怎么告诉他?怎么留住他?

比赛结束,他该下场了,她有些忐忑地走向他,走着走着,便停住了。

他跑向那个白衣女孩,那么灿烂地笑着的样子,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所有的少女心事都成了流水。

唐小悠重新看着面前的沈子初。他头枕在手臂,手在桌边耷拉着。好像已经熟睡,不发一言。

鬼使神差地,她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了桌边沈子初的手心里。

他的手那么大,那么暖,她的手放在里面似乎还能感觉到血管微微的颤动,可惜的是,这手不属于她。

她的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滴在自己的手臂上,晶莹又冰冷,像那些破碎的梦。

过了一会之后,她慢慢的抽回自己的手。

离开的一瞬间手指尖却被旁边的手一把抓住,她赶紧加速抽手,却被那只手更用力的握住,手指一根一根地插入在她的手指中间,强硬地重新握紧了她的手。

她愕然。

却听到趴着睡的人,带着隐隐笑意,发出轻微的声音,

“我是没有体力陪你失恋了。其实有更好的方法。”

她有些莫名,他又继续说道,“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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