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

去超市买水果，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桑葚。

儿时村里有一户人家屋后有整整两排桑葚树，每到秋季，黑红色的果实就缀满整个枝头。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算是难得的零食，是无上的美味。

放学回家，几个小伙伴相约去吃，和我们争食的是树上的叽叽喳喳的小鸟，一般小伙伴不会抓它们，因为大多为身小肉瘦的雀儿，捉一天亦凑不够一盘。

树下散落的果实，随着人们和鸡鸭的践踏，破碎的果浆流淌一地，如果再下上一场毛毛细雨，泥土湿润，地面就如同天然形成的果酱池，踏过去就是一脚泥泞，沾染在白色的球鞋上。

每当这时候，反而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天真觉得经过雨水的冲刷，桑葚漂亮又干净，省去清理的麻烦，可见当时就有了颜值的看法。

可下雨，就不能上树，聪明的小伙伴们也有妙招，拿一根长长的竹竿，偷把家中的镰刀绑在上面，看中哪个，就去割它。这个时候，拿竹竿的一般是最强壮最有力气的，而剩余的小伙伴们就只能待在果实下方，双手张开去接，很多时候砸落在地上，那薄薄的果皮，怎能经受起大地的冲撞，唯落得满身皮开肉绽。

可树上的桑葚们实在太多，也谈不上浪费不浪费，大家嬉笑着来回抱怨，等待着下一串果实。总有性急的孩子，直接冲上去，冲的太快，胸口迎着果实，让自己衣服画上一幅水墨画。

如果那串桑葚被小鸟捷足先登，缝隙里粘着小鸟灰白色的排泄物，一下子砸在衣服上，黑的白的红的，色彩斑斓不说，那臭臭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可奇怪的是当时的我们从不觉邋遢。

脏兮兮的衣服，沾满泥浆的鞋子，一口黑乎乎的牙齿，这样的小伙伴，回家不用说话家长就知道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接下来一幕肯定是父母双击暴打，时不时，哇哇的哭声响彻夜空。

可第二天，他依旧笑嘻嘻的出现在打桑葚的队伍中，全然忘了昨夜的伤痛。

家长不愿孩子玩桑葚是有缘由的，本来收秋就忙，沾满污垢的衣服经超长浸泡、强力搓洗后，依旧难以洗干净那一抹黑色。吃桑葚等于毁衣服，怪不得个别小伙伴要挨打了。

然而桑葚在成熟那一段时间，用自身滋润了小伙伴们永远饥肠辘辘的肚子。这份甜美的渴望，棍棒是打不退的。

时至今日，村里桑葚林早已被砍，盖起了一栋别墅，没了当年的风景。后来出生的孩子们，口袋里总有多多少少的钱币，超市琳琅满目的零食足以填满他们下学后的肚腹，挨饿成了天方夜谭的事情。

我们曾经的经历，现在只能落在纸面上，变成了一张单薄的文字，一个遥远的故事。

如今，桑葚果实打理的整整齐齐，放置在浅绿色的塑料盒中，身价陡然升高，可细细一品，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桑葚 桑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