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每个人在一生的成长中都要渡过的年龄段。但是因时代和社会背景的不同,而每个时代的童年都具有时代的特色。又由于家庭经济条件和生活环境的不同,每个人的童年生活也有差别。
我们这一代,共同生活在一条街上的孩子们,除了在城市中寻求玩的乐趣外,还有一种面向大自然,田野风光的玩法,就叫做野趣吧。
我们居住的晋华一条街的北面,紧挨着的是石太线,榆次至太原段的铁路。沿着铁路向前走上一、二百米,就到野外。那时铁路路基两边的坡上无序地生长着各种树,以杨,柳,榆,槐树为主,树下便是各种野草,圪针,枸杞子,马莲,臭蒿,狗尾巴,等等叫不上名来的杂草丛生,一直延伸到太原方向很远的地方。
这些地方就是我们小时候去野外玩耍的场所。
春 天 里
春天,几度春风吹拂,柳树最先披绿,告示着春天的到来。嫩绿的柳枝在春风中摇曳着,似乎在向我们小伙伴们招手。于是我毫不容情地上树,攀折下粗细不同的枝子,干什么?做柳笛啊,我们叫拧咪咪(榆次人的叫法)。选一节没有节疤的,用手使劲拧,较粗的,手拧不动,就在平地上用脚搓搓,到皮和杆松动了,用牙咬紧一头,白色的杆就退出来。剩下柳树皮的筒筒,长一点或短一点都可以,用剪刀将两头剪齐,再将一面边沿刮去一点皮,压扁,一枝柳笛就做成了。吹吧,细点,短点的声音脆而响亮;粗点,长点声音沉闷而低壮。于是街上,院子里到处是嘴里吹着柳笛的孩子们,各种笛声伴随着孩子们的欢笑声,展示着春天到来的愉快。
待我们吹够了柳笛,就看见榆树枝条上生长出一串一串的榆钱,铁路两旁生长着的榆树都不高大,很容易攀折。春天榆树最先长出榆钱,那园园的一串一串就和古时候用绳子穿起来的铜钱一样,怪不得叫榆钱呢。嫩绿的榆钱长满了一枝枝,非常诱惑人,于是我们结伴而行,各自爬上一棵树,捋下一把榆钱先送到嘴里尝一尝,算是尝鲜吧。吃够以后还不忘记带上一些回家。给大人们掺上点玉米面,蒸拨烂子。
春天,当大地解冻的时候,我们要做的一件事是到野外挖甜草根(甘草)。各自带上铁锹,也是结伴同行到野外去。找一块没种庄稼的闲地,在杂草中找那落光了叶子,棕色的,细细的,直直的杆子,那就是一棵甘草。其根有的直往下长,也有的是横向长,我们喜欢向横向长的,叫平拉线。好挖,省劲,铲掉上面的土层,提起一头,长长的就拉起来。有时候,能碰到一根小手指粗的就算是最粗的了,马上在头上栓一条红布。因为听人说,这是甜草根的王,会跑掉的,其实是根本没有的事。那时候我们小,只知道挖出的甜草根甜甜地好吃,还泡水喝。长大以后才知道甜草根原来就是一味中药——甘草。
夏 天 里
夏天接着春天而来。初夏,万木中,洋槐树姗姗来迟,却捧出一串串,特有浓香味的槐花。空气中到处飘溢槐花的香味。白色的,也有带点淡黄色的小花,一串串在绿叶子的衬托下,好看。但槐花能吸引我们的不是好看(小孩子没有什么美的欣赏能力)。主要槐花可以吃,但是槐花可不如榆钱好攀折,槐花枝上有针刺,扎手。所以,小树还可以小心翼翼地折下枝子来。要是大树我们往往是找一个长长杆子,上面捆绑上一个铁丝钩子,往下钩。那时候槐树可是遭殃了。每棵树下都是被捋去花的残枝败叶,狼藉遍地。槐花不仅可以生吃还可以放上调料,和韭菜等做成馅,蒸包子。
想起来,最有意思的是那一年的一天,我们小伙伴们相跟去铁路旁边的槐树上捋槐花。槐花开得真是旺盛,站在路基上就可以够着。一个小伙伴太性急了,捋下一把就塞到嘴里,立刻听到他又大叫一声:“呸呸”地吐出来,原来他吃到嘴里一只蜜蜂,嘴被蜇了,倾刻肿起来,惹得我们大笑一顿,赶紧往家去。
记得我们童年的夏天好像比现在要热。尤其是晚上,屋里热的不能睡,人们都到院子里,支起门板或到街上的水泥地上铺上席子睡。但是热也挡不住我们去野外寻找玩的乐趣。夏天的田野是不安静的,细细倾听,还能听到高梁,玉米生长拨节的声音。更可以听到各种虫子的叫声,其中有一种有节奏的“嘎吱,嘎吱”的叫声,十分悦耳动听,那是蝈蝈儿在叫。不过我们叫它叫蛐子,叫喳喳。于是我们就开始逮叫喳喳。这东西可不是好逮的。一来他总落在圪针棵子上,二来这东西很灵,稍有动静便跳进圪针窝里。圪针是结酸枣的带刺的植物,扎手的很。有的人告诉我们,清早逮。夏天的清早露水重,一夜露水灌饱了叫蛐子,跳不动,跳不远很容易就逮住了。叫蛐子要比蚂蚱好玩的多,体形大,褐色,中间是绿色,大腿高,也长,两根长长地胡须,扇动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叫声,令人特别喜欢。主要是喜欢它的叫声,所以人们逮回来都要养起来:用一种高粱杆蕊和皮扎的三角形的笼子。要喂它大葱的叶子,最好是早晨开放的南瓜花。精心点喂养,好了能养到冬天。放到温暖的家里,听那“嘎吱嘎吱”的叫声仿佛又看到了田野那五谷兴旺生长的风光。
那年月,不仅是我们孩子们逮叫蛐子,大人们也去野外逮。更有村里的人挑着满满的一担,装在巧编的笼子里的叫蚰子,沿街叫卖,足见叫蚰子能带给人们一种田野的乐趣。
夏天,最好玩的还有钓鱼。我们钓鱼的地方是出北窑村口往太原去的公路旁叫砖窑坑的地方。钓鱼要先要准备好钓鱼具。一开始,我们除钓鱼杆买,鱼钩自己用大头针烧红了弯;鱼线用缝衣线,鱼漂自己用木棒削好,这样粗制、简陋的用具怎么能钓上鱼来呢?钓鱼是一种优雅的、颇为讲究的活动,擅不擅钓鱼还要看人的性格,习惯。会钓的,好像鱼偏爱他,频频上钩;不会的就是钓不上来,而我们童年钓鱼,纯粹是出于孩子的好奇,玩一玩。
秋 天 里
炎热的夏天总算熬过去了。秋风起,天凉爽。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秋天。秋天,天气渐渐地凉起来,最适合去野外玩。
秋天是庄稼成熟的季节,站在铁路路基上,放眼望去,高粱,粗壮的杆子举着火红的穗子;金黄似的谷穗低下沉重的头;棉花朵朵像雪似的一片白。不过最叫我们小孩子钟情的是玉米,但不是去掰玉米穗子,那是偷,叫看庄稼的逮住了可不行。我们喜欢的是玉米杆,农民已收走玉米的杆,选中一根,撇下来用嘴去掉皮,可以像甘蔗一样嚼,甜甜地可以解渴。不过秋天的野外,最使我们倾心的还是结在圪针棵子上的酸枣,这时候也红了,成熟了,于是我们积极准备去野外摘酸枣去。
铁路两边路基的坡上长满了酸枣棵子,我们叫圪针。因为枝上每节都长着针似的刺扎手。这里因为不远,所以来摘的人也多,酸枣早早地被摘净了,因此得重找地方。去哪儿呢?太远的地方,大人们不让去,怕有狼。听人说城东面的猫儿岭酸枣多,于是我们几个孩子约好,一天直奔猫儿岭去。
摘酸枣要有工具,就是一根一米长的铁丝钩子和装酸枣的袋子,我们有时用自己的书包。
榆次的地形特点是东高西低,去猫儿岭一路上坡。这地方为何叫猫儿岭呢?从来没见人考证过,更令人奇怪的是猫儿岭的北面有宽约二十米,深有十几好米的一条大沟,说是战壕,因为那边有一个高高的炮楼,战壕又宽又深,闹不清。从上边往下看,还有乌鸦落着,飞着,见人便呱呱地叫着,给人平添几分恐惧感。周围荒无人烟,就我们几个孩子。
这里的酸枣也确实多,沟边上长满了圪针,一棵棵枝子上结满了酸枣,有大的有小的,一颗颗的像红玛瑙似的(那时不知是玛瑙)。太好了,我们喜欢的就是这样的酸枣,先摘一颗尝尝,捡大的来,送到嘴里。嗯,甜,快摘吧。我们忘了疲劳,忘了饥渴,尽情地忙于摘酸枣,直到带着的袋子摘满为止。
秋天摘酸枣远不止我们小孩子,厂里上班的哥哥姐姐们乘星期天休息也去摘,只是和我不一样,袋上麺口袋,骑上车子远行,叫打酸枣。由此可见秋天摘酸枣就是人们喜欢的事。
现在想起来,童年时代到野外,田野中的经历虽然是玩,也不仅仅是玩,无意识中看尽四季田野风光之美。同时见识,见证了五谷生长和作务庄稼之艰辛。春天的耕耘、播种、出苗;夏天庄稼生长,拨节,锄草、浇水;秋天庄稼成熟了,收割、打场都是要付出艰辛的劳动。让我们过早地知道了我们的一日三餐“粒粒皆辛苦”。同时,也使我们能够清楚的辨识高梁苗和玉米苗,麦苗和韭菜,黄豆棵和绿豆棵,谷子和糜子,它们之间的差别。还认识了许多植物和昆虫,使我们感到一个人小时候如果有机会到农村生活一番或到野外走走,见识见识是颇为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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