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哀

01

太阳还没有落山，江火站在一座坟前，凝望着墓碑。

她对弯下腰，慢慢地摸着墓碑。

她说：“我回来陪你了，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这些年，我去看了长安城的烟火，也去了你曾经去过的潼关，看了山山水水，遇到很多人……安史之乱结束了，却回不到那个盛世，这天下人的生活终归平静下来了。只是你，永远回不来了。许多人的丈夫、儿子也都回不来了……”

江火站起身来，从食盒里拿出一盘饺子摆在坟前，又掏出一瓶酒，慢慢倒在土地里，“这是你最爱喝的酒，我给你带来了。这次回来，我不打算再走，留下来陪你，给你说看过的事，遇到的人。你一个人太寂寞。”

02

江火还记得凌威对她说要上战场的那一天。

那天，江火正在练字，凌威站在她背后说：“江火，我要上战场了。敌军已经进攻到潼关，此时两军正在僵持，急需我们去支援。圣上下令，让我率军五日后”

江火的笔顿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她知道无法挽留住凌威，只得答应：“好，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给我做白骨哀，继续教我练字，带我去看长安城大烟火，你说过，那里的烟火最好看了……”

“嗯，等我回来，一定带你去看那烟火……”

“还有，你记得给我写信，我也会给你写。”

“会的。江火，我走后好好照顾自己，万一我回不来，你……”

“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在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到了分别的这天，江火给了凌威一个瓶子。

“这是我做的止血药，你拿着，万一受伤……”

凌威看着江火，沉默地接过药瓶，而后翻身上马。

“你回去吧，大军正在等着我。”

江火说：“我要看着你走。”

凌威无奈，骑马走远，江火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他。

03

凌威走后，江火练字、做药，还练习舞曲千蝶纷，想在他打胜仗回来跳给他看。

“江火，此时我正在行军的路上。一路走来，眼睛看到的，是老弱妇孺，耳朵听到的，是哀泣……这大概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快要到潼关，此去前路未知，你要照顾好自己。白骨哀已经做好，让人给你带回去了。”

江火收到白骨哀后，并没有很开心，她觉得这可能是一次死别……

前方的战报一封比一封紧张，终于，江火等来了那个让她心悸的消息：潼关在大将军曹雪阳的带领下，拼死抵抗。敌众我寡，军队覆灭，曹雪阳与凌威战死沙场。

凌威万箭穿心而亡，尸体与众将士合葬，江火等到的是一幅染血的铠甲和他的红缨枪，还有一个药瓶，正是他走时她送给她的那个。

她选了地方，把铠甲和红缨枪埋了，做了一个衣冠冢。

在这个衣冠冢前，江火跳起她练了很久的千碟纷。

后来，她选择游历天下，每年冬至回来一次，在坟前摆放一盘饺子，倒一杯凌威爱喝的酒，慢慢诉说自己一年的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