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来公园广场自然是下棋。印象里，我同在公园广场时，只有一回没见他下棋。那日，他一手拎着小的尼龙袋，一手紧捂着半个嘴巴；他独自在广场上慢悠悠地踱步。
“不下棋吗？”我在广场上遇见他，习惯性地问。
“牙疼！”老许有些扭曲的脸上呈现出一些苦涩。
“刚配了药。”他扬了扬手上的尼龙袋，补充说。
“那就多休息！”我像是怜惜他。
老许牙齿不好，我在之前已经听他说过。那时，还在秋半时节。有一日，正午刚过，我和老许坐在公园里的棋牌桌上，因为没有棋，我同他只是有味无味的闲聊。老许很有几次捂着嘴巴。
“你嘴巴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有个牙齿松动。昨晚吃螃蟹，咬坏了牙齿。螃蟹也不能吃啊！”他皱了皱眉，言语里对于自己年衰很有感慨，甚至于感伤。
“人老了，因为牙龈萎缩，之前装的牙就容易松动。”他接着说。
我听了他的话不禁心头一震，也莫名地感叹起生命来。我想到自己，在十几年前，因为损坏过一颗牙齿，也早已装过假牙。那么，依照老许的经验，我的假牙也会在不远的将来，因为牙龈萎缩而松动。
我正在暗自自怜，老许忽而掰开他的嘴巴的上腭，将上排的牙齿全盘翻出来。
“你看，这是我装的半口牙。”老许并不避讳，认真地说。
我看着他半露在嘴唇外的有些狰狞的半口假牙，只得安慰他，而一面因为我认识到老许装的半口牙同我的情况毕竟不同，于是在瞬间，我又消除了刚才情不自禁生出的担心。
“只是，人老了总是无味的。”我继而免不了又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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