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我的故乡

再回首，我的故乡

再回首，我的故乡

-文/大漠

光阴飞逝去，岁复至元时。

往事何能忘，新年总寄期。

无堪霜染鬓，不泣故园辞。

情重心生累，痴多人枉思。

站在2018的末端，回首走过的路，不由得暗自叹息，暗自啜泣。欢度元旦的祝福飞满屏，如何能让我坦然面对新年的钟声！

隆冬里的塞外高原，北风凛冽，如何也吹不干我眼中噙满的泪水。看着微信里传过来一个个红的刺眼的拆迁小红旗，我知道我那魂牵梦绕的村庄即将不复存在了。

那里曾有过我们的岁月，那里曾有过我们的时光。那些刻骨于村头街巷，阡陌沃野的历历往事，那些生在那里，长在那里的浓浓乡情。那些这么多年来一直游走于胸中的那抹乡愁，即将和着飘荡于终南山下苍水河畔的袅袅炊烟随风而去。再回首，我的故乡，如何不使人心生痛惜。

夜枕红豆至榆西，

幻知新芽满万枝。

乡愁随酒与明月，

异客千里寄相思。

这么多年来，为了生活我远离家乡。多少个孤独寒夜，我站在漠北荒原遥望家乡，面对皓月当空，思念就如潮水般涌来，恰似洪水奔涌，一发不可收拾。这份灼灼之念向着家乡绵延生长。我遥想每一颗繁星上都藏有一个笑脸，那下面是我的村庄，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还有我最挚爱的亲人。这思念让我望眼欲穿。这乡愁，使我刻骨铭心。

或许是性情所致又遇拆迁；或许是时光渐老岁不饶人；亦或许是对旧日往事无望的留恋和不舍。随着新年莅临时光推进，我愈加思念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思念那抱朴守拙的老屋院门；思念后院花园里那一架紫藤花香。我不舍阶前奶奶留下瓦瓮里种下的一汪婷婷碧荷；我不舍房前台下那一畦畦垂涎欲滴的青菜葱苗；我不舍屋后檐前那挂满红灯笼的苍翠柿树；我不舍那坐在烙热烧炕上一碗盈香的油泼面；我不舍那为了省下木工钱自己动手做起来的让我失去了半截手指的玻璃隔断，虽然现在它看起来是那么苍老而丑陋。这老屋旧院里随便入目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凳……，都会令我思如泉涌，念念不忘历历往事。

犹记着孩子们在一院树荫下无忧无虑的欢歌笑语；犹记得那一垛垛我和你一根一根码起来足以烧上三年的柴火垛；你说儿子结婚办喜事时烧起来一定很旺。犹记得那年我和你在院里垛柴火时怕接迟了闺女，我推着自行车过柴垛拌倒后的你的笑声；犹记得那年汶川地震人家都睡在外面，你说咱们就在家里，怕啥嘞，我们在一起呢；犹记得儿子睡懒觉我拉他起床上学胳膊脱臼我背着他一路跑到牛东乡卫生院一路上的雨水泥泞；犹记得闺女幼儿园调皮从楼梯跌落我一路狂奔去医院的疯狂焦急；犹记得我们三层小楼落成时坐在亮晶晶水磨石地面上你我开心幸福的笑容……

那院子角落里我从二叔家移来的一苗青竹，这么多年了已长成一片翠竹林；那架爬在屋檐下加固了多少次老态龙钟的紫藤树架，依然盘根错节遒枝劲天；那棵从终南山下化羊庙会上买回来的小棕竹，这么多年来从小盆到大盆到移进花园里竟然长成了郁郁葱葱的棕树；还有那棵今年也不知啥原因罢了工，只长叶子不开花的臭绣球；那棵我用上好的花盆和花土，养了七八年也不开花的君子兰；还有门前篱笆下，每年四月都会心花怒放的福贵牡丹；还有读了史铁生《秋天的怀念》后四处打听去县上花卉市场买的那棵合欢树，那朵朵的绒线花早已随风飘落枝头；还有那颗要等三年后才能开花的玉兰花树；那红的玲珑剔透的红枫树；那株多少年来总是第一个绽放的迎春花树；那悠然于客厅里茁壮成长的一对大铁树，鸭掌树……  家园没了，我又将带着你们去向何方安家落户。

这么多年来，每逢休假，我便会早早的收拾好行囊，赶最短的行程，火车倒汽车，风尘仆仆的往回跑。到家了，无论早晚，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房前屋后先转一圈，久违了我的亲人，我的庭院，我的家乡。可是，在短暂忙碌的度完假期后，我又必须要匆匆离开。或许正是这样的相聚别离，才会让我的这份思念格外的温馨和美好吧。只是，2018年的这次分离，我的村庄将会后会无期。

再也不会有村庄里的袅袅炊烟象一根丝线样将我和老家的村庄系起；再也不会在网上晒出自己的家乡别墅和那院紫藤洋房向网友炫耀：如果你想看四月如瀑般紫藤花就到我们西安苍龙河畔来。再也不会夕阳西下，黄昏降临，袅袅炊烟抚过心胸，轻柔无骨却万种风情。那父亲留下的锄头铁犁木梯摇椅，那母亲留下的筛子簸箕板柜箱席…… 随着街道一声声收废铜烂铁的喧嚣声悄然殁去。那些陪伴我度过漫漫岁月的老物件，变成了我难以忘却的记忆，自此封存于胸中。

哦，再回首，我的故乡。当千里之外的天空中再也望不到了南飞的雁群；当梧桐树上的叶子黄了又青，我那不变的乡愁悠悠荡荡地奏响着，我才知道，我此刻的心里是多么的无助与痛苦，原来我竟是这么的无用，看着家园即将成为废墟而无能为力！

或许，所有留在记忆里东西都是美好的吧。莫说乡路长，再长也长不过我的思念；莫说天涯远，再远也远不过我的目光；莫说云天高，再高也高不过我的畅想。故乡啊，你是我心中永远的根。自此我会将你永远珍藏。

回首故园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纳兰说：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在即将迎来的新年里，我好想做一个美梦，在一个美丽熟悉的地方，那里有我心里的人间天堂，那里山美、水美、人更美。而我，早已将灵魂丢在了依山傍水的小村庄。逢佳节，倍思乡，思那一草一花，一树一木，一砖一瓦。我仿佛看见了我孤寂的心灵在苍龙河畔的清水里如鱼畅游。

我仿佛又梦见了在那幽幽之夏夜，爬满紫藤花香的小楼窗下，我读书倦了，忽而一声鸟啼，划破寂寞的长空悠然入耳。

-2018.12.30.元旦前夕榆林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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