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新冠病毒横空降临,今年清明节未能回桑梓祭祖,特写此文遥祭。
说到祭祖、东北民间习俗叫上坟。对我来讲还有一段轶事和两段论。
年轻时俺是一位资深愤青,同时也是一个无神论者并高度赞同毛润芝的破四旧观点。所以即使是把我从小在乡村养大、最亲最爱的爷爷奶奶仙逝后,我也拒绝去为二位老人家上坟(记得1975年对我恩情似海宠爱如山的奶奶归西那天,我竞是躲在自家的金黄草垛后哭了整整半天,也没去为奶奶送葬)。为此曾与老爸发生过多次的激烈争论和冲突。按老娘的话说那时对我这个不孝之孙、恨不得杀了的心都有!
但1999年的一次偶遇却彻底改变了我。记得应该是初春,当时我准备告别娶妻生女的第二故乡大连去北京闯荡。某日在大连机场候机时,一位气宇轩昂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士坐在我的旁边不时望向我。我笑着问他:“有何见教?”“他冲我点下头:“我是湖南一家寺庙的俗家主持,看你面相有两句话忠告:“你现在正处于人生选择的十字路口。”我心里一阵哂笑,随口反问道;“何以见得?”“老弟。我说实话你别不愿听,你之前从未给你家的祖上扫过墓。而且你家现在的祖坟杂草丛生、被凡人践踏……建议你今年清明回故乡上坟并迁坟。”此老兄一席话说得我头皮一阵发麻,而且还一语言中我从未祭祖的秘密。至于他谶语式说吾家祖坟杂丛生被凡人践踏就更是令我心里七上八下!关健是先生讲完后即站起身来说,“我要去深圳、航班登机了,几句良言,信不信由你。”说完潇洒而去。剩下我一个人发呆了好一会,并当即决定当年清明回老家祭祖。
当我把这个消息通知老爸并请求全家人都到现场,讨论宣布迁坟一事时,引起老爸一阵诧异和惊喜。那年清明当我如约赶回并与全家一起抵达名曰三道关的公墓时又一次令我惊呆,因为当时还不是家族墓,曾祖父祖母的墓恰恰在公墓的最边缘,因此挨着人过道,行人齐腰深的蒿草踩得正好倒向墓碑,正如先生所言:杂草丛生被凡人践踏!
祭奠完毕,我把这段奇缘讲给全家人引起一阵震动和共鸣。最后我以长孙长子的地位和口吻宣布正式迁坟也得到一致支持。当即委托老妹文兵去寻找新的墓地。
时隔几个月,新的墓地终于如愿以偿。就在原渤海国上京龙泉府遗址所在地一一现称宁安市。而且公墓背靠绵延山坡,面向宽阔的江水和原野,真乃风水宝地也!全家人皆大欢喜,择日举行了迁坟仪式,由我的发小、己经是家乡小有名号的阴阳先生邓发主持,把二代人合葬于一座朱氏家族墓。迷信点讲,当时我的工作,弟弟的留学和妹妹的婚姻等困扰问题不久后都迎刃而解了一一自此之后,我一改年轻时的偏激,每年清明都回家乡祭祖。
说起扫墓还有几件跟生死倏关的人事值得一并说说:
一.2014年冬第一次去拉萨,正赶上本人生日,去参观文成公主旧居、恰巧遇到旁边一场天葬,乌云般的鹰隻盘旋如梦如幻,生死之对比和交集令人灵魂颤粟而通明......
二.2010年的一个夏天午后,不期而至北京香山脚下的万安公墓,这里埋葬了民国时期的许多社会各界名流。未想到一进墓园往左一走我竞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陶金。这位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以电影《摇滚青年》“霹雳舞王子”红极一时的现代舞蹈家和偶像明星。因当时我所在的公司赞助了著名的大连服装节文艺演唱会,遂与率性而酷帅的陶金相识并成了好哥们,时常在北京和大连小聚。后来听说他得了癌症,因相信民间大师和偏方而耽误了治疗于1997年8月辞世,终年36岁。英年早逝,令人痛惜不己。此次邂逅陶金墓地,也算上天还了我个心愿,当即返回公墓门口的商店买了个花蓝敬献于他的墓前……
三.中国大陆第三代诗歌和上海地下诗歌的代表诗人孟浪,我和他1985年秋初识上海一见如故,一直保持通信和偶尔见面。1993年他从上海来到大连我创办的一行广告策划公司还跟我做了一年的同事,每天在一起工作喝酒,并一起策划和实施了轰动一时的“诗人之死”和“包装中山广场”公共艺术活动。离开大连不久他就出国了,相继旅居于美国、香港和台湾三地,不懈地致力于先锋诗歌和人权运动 。2018年春节前我去台北游玩与他久别重逢,不想春节后他因病于香港住院治疗。2018年十一期间我专程飞香港探望他,那个做人真诚诗歌冷峻的大胡子己不省人事如孩童一般,令人悲从中来,拷问上帝之不公!之后听他夫人家祁讲他己受洗,12月12日就驾鹤西游了。他的葬礼在香港举办,囯内外的诗人及各界人士都去为他送行。我实在没有勇气到场,怕承受不了那种场景和悲痛。他葬在香港,我心中承诺一定找机会去看他。
四.我上世纪八十年代在故乡牡丹江的老友冯国文、人称冯导。当时我在《牡丹江日报》做记者,他是《黑龙江日报》驻牡站的记者,因为都喜欢文学,臭味相投,几乎天天鬼混在一起。还把当地的画家、摄影家和诗人们弄了个“局外人文化俱乐部”抱团取暖。1989年后我去了大连弃文从商,他回了哈尔滨省报总社。他一直喜欢电影,后来我在大连成立一行广告策公司的同时还成立了一行影视制作公司,他心血来潮也跑来和我干了一段。再后来他去了北京武警总部电视台做编导,不久之后就辞职自己创业专门拍摄冷门的记录片并在国际上拿过奖。这期间我也到了北京,我们经常欢聚,老兄弟在一起是最放松最快乐的。2018年11月21日他去昆明出席女儿的婚礼,下飞机时发病大面积心梗去医院抢救无效撒手人寰!冯导与我同庚,事发突然,当我得之这一不幸的消息时,抑制不住涕泗长流,心如刀割,一夜打坐无眠......
2020年9月我去昆明出差,联系国文的女儿终于如愿到他葬于异乡的墓地前祭奠并写诗一首现场悲诵:
一座四季如春的城市
树木常青 开满盛世的谎言
我是一只偶然南寻的大雁
在一位客居老友的墓前
焚香泼酒 高声吟唱
把悲痛传向山谷传回北方
带给当年曾一起狂欢的兄弟们
四季如春温暖如春的城市啊
我却感到一股彻骨的悲凉
用无声的泪水和一头渐渐花白的雪
为这座城市和老友 祭奠
五.我中学时代的铁哥们曹三,大名曹军生。最难忘的是备战高考时我在他家同吃同住一年,结下无比深厚的战友之情。同学们平时都称他为曹三,不仅因为他家中排行第三,还因为这个名号在社会上很响。那时的他着一身草绿色军装军帽,以打架出手快与狠著称。生前他常戏称是我改造了他这个“不良青年”。他当时到我所在的文科班重读,我俩猩猩相惜。虽然经过艰苦努力他没有考上本科只上了专科,但毕业后事业有成、权重一方,当上了当地烟草专卖局副局长兼缉私大队长。2017年他突然来北京住院看病,己是肝癌晚期,我和同在北京的同窗好友李刚一同去医院探望并请他吃了顿全聚德烤鸭。几天后他相当于放弃治疗回故乡养病,几个月后就逝去了。我和李刚专程从北京赶回牡丹江参加了他的葬礼。
六.我1990年下海从商的第一家公司的老板丛松波,外号本本,虽然混迹黑道但每天兜里都揣本书、喜欢读书而得此称号。八十年代、本本是大连天津街最出名的裁鏠,那时还没有所谓的品牌,他靠一身精谌的手艺和江湖手段结交了一批省市领导的子弟所谓官二代,并敏锐地抓住当时的开革开放大潮成立了带有港资味道的公司“卫益行”。利用大连的港口条件和东北粮食资源,与泰国正大集团等大企业做起了粮食出口贸易并迅速做大。同时精明地在香港成立公司拿外囯护照、并以港资和外商身份回囯投资办企业,不仅在大连声名鹊起,并迅速向北京和上海进军,专挑北京国贸等地标性建筑进驻和合作,同时广招社会精英(我就是这个阶段经朋友介绍加入的,从公关人事部部长做到行政副总),办公场所、设备和管理及待遇都是最前卫的堪与外资企业媲美甚至有过无不及!
后因资金纠纷被北京黑道大哥马三(就是他把当年把风头正劲的女摇滚歌手罗琦的眼睛扎瞎)雇凶谋害、抛尸北戴河曝光,从而引发社会和媒体关注及中央高层重视,被当时的总理李鹏签字定性为建囯以来(1992年)最大的金融诈骗案!
惊天事件平息不久,公司管理层把他的遗体接回大连埋葬,时年34岁。本本是我商界三十余载接触无数精英中都仅见的商业奇才或曰犯罪天才。
近日我又在重读《西藏生死书》,也许我们的肉体还在活着,但我们的灵魂己死;也许有一天我们的肉体死了、我们的精神才能获得永生......
2020年清明于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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