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

农历六月，已入暑。骄阳似火，要把路人一个个都烤融化。闷热，风过耳际也吹不散的沉闷潮湿。

空调在呼呼地运作，显示室内温度26。单位全体成员在会议室听最高领导组织的lianzheng报告会。聘请的其他单位领导宣讲，正襟危坐了十分钟，我开始“漫游”。扫视了一下会场，算上领导，一共33人，其中10人在看手机，10人在听，6人左右顾盼，记笔者仅一二人而已。

想想也是，宣讲的内容和我们无半毛钱关系，就好比，对着一帮乞丐，领导津津有味、细致入微地讲解如何保管好你大量的金钱，如何进行分散投资，如何在通货膨胀时期让你的财富升值保值……

我们被“按”在座位上，不准走动，百无聊赖。

有人右手肘抵桌手掌托腮，目光涣散，一会儿手放下来无目的地瘫在桌面上；有人双腿并立于前，一会儿架起二郎腿晃荡几下；有人一直耷拉着脑袋，眼睛朝下瞟手机……

领导讲了一个职场笑话，随笑者寥寥，会场只听见他干咳似的“呵呵”两声震动。小石子“噗通”一下，在平静的水面画了一圈无声的涟漪，沉入水底，水面又重回平静。

空调转得欢快，凉意渐浓，我不由自主地摸摸胳膊，冰冰的。抬头看对面的听者，他手摸下作巴思索状，一会儿变成肘支桌面手抵额头，低眉低眼看身前空白的纸张。一男生时不时地扶扶并无下滑的镜框，不到两分钟换一个pose；一女生将头靠在身旁另一女生的肩上，被靠者一直在地头看手机。

我歪头抬脚伸手㧟脚踝处的痒痒。瞥见前面凳子下，领导屈膝后蹬腿，一只脚压着另一只脚有节奏地抖。我来了兴致，想看看他是不是会一直抖下去。过了一会儿，领导欠了一下屁股，膝盖伸直，腿脚向前伸到桌子底下，伴着抑扬顿挫的调子依旧抖个不停。

念到动情处，顿一顿，拿起水杯，啜口水，咳一声，变成方言土语，自以为是地解读几句。

整个会场只有领导一人嘹亮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回荡在会议室内。

不知谁的手机没有被禁音，突然“哇哇哇”地唱起来。

领导顿了一下，脸转向声源处，慢条斯理地说：“您忙。您先听电话。您听完电话，我再讲？”“哇哇哇”的主人立刻红了脸。我们也不约而同地摸出各自的手机，悄悄调成静音。

会场鸦雀无声，我们重新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听领导乡音浓重的普通话。可是，领导的文件实在是太长了，像古代婆娘的裹脚布，大家已经连续忍耐了两三个小时，腚部腰部微微有些麻疼感，真得是有点憋不住了。

“吱呀”！有人开门出去，好久都没有回来，想必是去厕所或者抽烟了。开了个头，门声喧闹起来，人员进进出出，停不住了。出的多回的少，不大的会议室显得空旷起来。记得上次，无人监督的视频会议，从开始的全体成员，到会议结束的一个副职领导，茕茕孑立。这次是最高领导现场演讲，压阵气场大，到底还是逃跑了两三人。

掐着下班时间的钟声一样，下班了领导的稿也讲完了。最后，领导说，明天周六要去参加一个大会，后天周日还有一个重要的大会，你们要体谅体谅，我很忙。我犯二地想，领导日理万机，真是无比重要呀，如若有天领导消失，那单位是不是会乱成一盘散沙，稀成一锅烂粥呢？

走出会议室，暑气铺面而来，冰火两重天，我要穿越这浓浓的热气，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