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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遗记》第10话 山魈复仇 无中生水(上)

《拾遗记》第10话 山魈复仇 无中生水(上)

作者: 净亦 | 来源:发表于2020-05-01 17:03 被阅读0次

    第十话:山魈复仇,无中生水(上)

    祝九思犯下如此“欺君之罪”,夏侯之素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小丫头,让她知道生命宝贵,于是她逼自己拿出十足耐心,对祝九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确定这位大小姐不会再干诸如此类的“坑爹事儿”才回房睡觉。

    翌日,她哈欠连天坐在马上,和严隽一起回汴京。严隽拿她打趣:“南北,昨晚你是去打狼了?怎么困成这样。另外我看你行李简单,那《快雪时晴帖》你可记得拿了?”

    夏侯之素伸着懒腰道:“在人不犯我的情况下,本公子一般不杀生,可能冬日贪睡罢了。《快雪时晴帖》我已装裱进一个密封的画筒内,让我的数斯鸟带回汴京给唐师兄了。”

    “哦?你居然驯养了一只数斯鸟?不简单啊!这种珍禽你是如何得来的?”严隽饶有兴趣地问道。

    “呃......”夏侯之素意识到自己有说漏嘴的倾向,她脑筋一转,就面不改色道:“唐师兄向来喜好这些珍禽异兽,是他弄来的。对了,严隽,从我与你交手以及在迦叶寺的时候可以看出,你有些武学功底,不知用的是什么兵器?”

    果然,夏侯之素成功转移了严隽的注意力,这下,反倒是严隽迟疑了一个闪神,道:“南北小弟见笑,我的武功也只是些皮毛而已,要不然也不会让你抢走莲鹤方壶是不是?至于兵器嘛......打架的时候什么抄起来顺手用什么而已。”

    夏侯之素扬起眉毛:“你......你知道那是莲鹤方壶?那为什么你当时竟然肯......”

    严隽高深莫测地笑道:“我不是打不过你嘛......”说罢,居然突然加快了马速。夏侯之素还想再问什么,已经是没有了机会,她也只得一扬鞭,追了出去。

    两人在这日午间到达了应天府,正牵马走到一间铺面很大的粮铺前,就见那粮铺里走出了两个彪形大汉,还架着一个一身月白色衣服的青年。噗通一声,那青年就被两个彪形大汉像甩米袋子一样掼在了铺子外,其中一个彪形大汉一脸怒色,骂道:“小子,治好我家公子的病,才能以秘色瓷作为酬谢!你上来就说自己是什么院那个使的,不仅盯着我家老爷珍藏还冲撞公子,你以为你是皇帝老子吗?!”说完,那俩大汉头也不回进去了,只剩下那被掼出来的青年在地上哎呦地揉着腰。

    “八师兄?!”夏侯之素看清那被掼在地上的男子面容时,大惊失色。

    “谁啊?”那地上的青年转过头,看清夏侯之素的时候,眼睛一下子瞪得如同铜铃一般:“之素?!”

    “什么之素,我是九师弟南北!”夏侯之素生怕八师兄叶微澜在严隽面前说错话,暴露出自己其实是个女儿身,还是朝廷的拾遗使,赶紧接口。她在“师弟”两字上狠狠加重了音,同时拼命冲叶微澜使眼色。

    好在一向有些糊涂的叶微澜此时反应不算慢,他看看夏侯之素身后的严隽,点点头道:“南,南北,真是巧啊,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你?这位兄台是?”

    “我和三师兄淘换了一件古物带回铺子,三师兄先走了,现在我也正要回汴京,这个是路上结识的朋友,严隽。师兄,你这是在干吗?”

    “别提了。”叶微澜叹口气,他冲严隽作个揖,示意要借一步说话,把夏侯之素扯过来低语道:“九师弟,眼前这个粮食铺子是应天府的头号粮商陈大年的铺子,我前几日到此得知了消息,说陈大年家里藏有大师兄拿来反复考我们的那本《遗珍录》中记载的秘色瓷器!我就想着能不能把瓷器收过来嘛。”

    “你堂堂一个枢密院的拾遗使,就算人家不肯,又怎么会被人如此不敬地扔出来?”夏侯之素狐疑地看着他。

    “这陈大年是粗人一个,压根没听说过咱们拾遗处,我又出门急没带腰牌!我们一言不合,他就动粗了,你说身为朝廷要员,我也不能把事情闹大,动手掀了他家米铺子对不对?”叶微澜强行挽尊。

    “恐怕事情不简单吧,刚才我可是听见人家的家丁说,那秘色瓷的转出跟他家公子的病有关,你好像还得罪了人家。”夏侯之素端着手肘,坏笑着望向叶微澜。

    “好吧,我承认......”叶微澜见夏侯之素这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认怂道:“我跟你说,这陈大年的公子陈文昌确实得了一种怪病,很吓人的怪病!依照我看,是没救了,所以我就提出,好吃好喝送走他家公子,然后把秘色瓷拿出来,我带回朝廷,结果就被......”

    听到这里,夏侯之素无奈摇头,依八师兄的直白能活到现在真是福大命大了,她道:“三师兄和严隽聊过,说他颇通岐黄之术,既然陈大年说了,他愿以家中珍藏的秘色瓷答谢能够治好陈文昌怪病的人,不如让严隽试一试。”说完这话,她自己内心有些鄙视自己,什么时候,她夏侯九爷还要依靠别人才能拾遗了?

    正想着收回这话,叶微澜已经亢奋起来,他回身拉过严隽,就把他往粮铺里带,夏侯之素赶紧跟上。

    已经是隆冬时节,一身虎裘大氅、膀大腰圆的陈大年坐在大厅里愁眉不展,看见叶微澜进来,一脸怒气,正要开口。叶微澜忙道:“陈掌柜莫急,我带来了两位朋友,精通岐黄之术,公子的病症,或有法可解。”

    陈大年站起身,走近三人,睥睨了严隽和夏侯之素一眼,对叶微澜冷哼道:“小子,我可警告你,再要没轻没重,我就把你们三人的腿都打断!”

    三人来到最里进的院落,还未进屋,就听见屋中传来一个男人痛苦的呼喊声。那呼喊声撕心裂肺,让人如坐针毡。

    陈大年推门,让叶微澜等人进来,一进屋,夏侯之素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膻臭味,再往里走,她看见里间床榻之上趴着一个男子,那男子已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不成人形。最可怖的是,自他的后背脊椎处,自上而下密密麻麻长了一丛蓝红相间的毛发,根根树立。而他身上,尤其是后背上,是一道道被抓出来的,已经皮开肉绽的伤口,伤口深浅不一,但是自所有的伤口处,也是或长或短的填满了那种怪异至极的蓝红色毛发!

    夏侯之素强忍着作呕的反应,往前踏出两步,正准备凑近陈文昌,那趴着的人突然抬起头来,吓的众人倒退了两步。只见那陈文昌抬起的脸上,一双眼瞳也已经被一层迷蒙的半红半蓝覆盖住,此时此刻那双眼正空洞而又死寂地盯着前方,似乎是在凝视夏侯之素等人。

    “陈公子是什么时候得了这等怪病的?当时可有异常现象?”夏侯之素转首问陈大年。

    陈大年苦恼至极:“并没什么特殊啊!大概一个月前,他突然嚷嚷着后背痒疼,我们一开始都以为是风邪病而已,请了不少大夫,开了不少药方,然而他的痒疼之状却是越来越厉害,神智也开始逐渐不清醒了。半个月前,服侍他的两个近身侍女给他更衣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后背成了这样......而且每每他抓挠出新伤口的时候,也是如此......”

    夏侯之素细细端详了一阵,问严隽:“你说,会不会是被人下蛊了?”

    严隽道:“不像,一般蛊毒的伤口会有虫类的痕迹,陈文昌身上的伤口并没有。”

    “那么,会不会是被人投毒?”夏侯之素眯起眼看了看,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伤口没有腐烂的迹象,新伤口血液发红,不像。”

    “怎么样?你们可有看出什么?”陈大年有些不耐烦。

    “一般的诊断都需要望闻问切,更何况令公子的病确实有些怪异,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住几天观察一下。”夏侯之素对陈大年抬手行礼道。

    夏侯之素的话语中有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是以从他们一进门就认定他们是骗子的陈大年也只是张张嘴,说不出什么来。他顿了顿,对陈文昌身边的一个近身侍女道:“粟香,带这三位去旁边的客房。我可警告你们,若是想骗秘色瓷耽误我儿病情,我要你们好看!”

    那叫粟香的侍女就应了一声,道:“请三位随我来。”

    一路被引着,他们走过一间兵器房,只见正有人忙里忙外地往外搬兵器。“原来陈公子有这么多兵器啊?弩箭、匕首、扑兽夹......你家公子看来很喜好狩猎啊?”叶微澜来了兴致。

    粟香淡淡瞥了那些兵器一眼,没有答话。

    “公子,你住在这间。”已经给严隽和叶微澜安顿好住处,粟香带着夏侯之素来到最后一间房间,之后面无表情地交代了一些事项,就轻飘飘离去,留下了一阵脂粉香气。

    入夜,当三更刚刚过去,一声凄厉哀绝地惊叫划破夜空。夏侯之素本就担心陈文昌出变故,是以一直和衣而卧,她听到动静,立即翻身下床,直奔陈文昌的住处而去。

    今天不是满月,陈文昌的屋内更是漆黑一片。夏侯之素第一个冲进屋内,借着微弱天光,她看见一抹巨大的身影正冲她迎面扑来!夏侯之素来不及多想,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抽出莫邪剑展臂一挡,那巨大身影尖声唳叫,转了个急弯,竟消失不见。

    夏侯之素不敢掉以轻心,手持着莫邪剑屏息凝神地等着,她站在门口,知道屋内窗户紧闭,那巨大的身影必定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还在屋内。突然她觉得头上隐有一阵疾风,她迅速后撤一步,只见这巨大的身影几乎是擦肩而过,伴随着的还有怨毒至极的唳叫。夏侯之素执剑以极快的速度追随着那抹身影而去,那身影在房间尽头转了一个急弯,但夏侯之素早料到它的去势,那莫邪剑已提前转了个弯,正正地刺在那身影的腿部,“吱——”只听见那身影发出一声痛叫,夏侯之素没有半点迟疑,立马扬手准备刺出第二剑。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嘈杂动静,听上去是有几个人持了灯笼、火烛急急而来。灯光月光对峙之下,夏侯之素终于看清了那身影的真容:那是一只体型巨大,足有半个成年人高度的猴子,说是猴子,但却长了一张极度类似人类的脸,那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呈老瓜皮色,能将人一下子叮透的獠牙外翻,一蓝一红的眼睛里目光闪闪,透着极度的狡黠。它的被毛是蓝红相间的,四爪像极了人的手脚,却比人的手脚都更长更锋利。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玩意儿啊?该不会是陈文昌吧?!”赶来的叶微澜脸色一白。

    那妖猴似乎看出了叶微澜有些慌张,眼中精光一闪,冲着叶微澜一猛子扎过去。“它要逃跑!八师兄,拦住它!”夏侯之素迅速做出反应,喊道。

    然而,叶微澜还未反应过来,那妖猴已经怪叫着擦过他的头顶,往外跑去。夏侯之素追出去,只见严隽也已赶到,但严隽手中没拿武器,是以并没有能挡住那妖猴,那妖猴兴奋地长啸一声,跃入后山林中倏忽不见。

    夏侯之素这才止住脚步,回到陈文昌的住处,这时,陈文昌的房间里已经灯火通明。

    “陈文昌如何?”夏侯之素踏进房间问。

    “情形很不好,刚才那妖猴很显然是想致他于死地,你过来看。”陈文昌僵在床上,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但他的伤口已经被妥帖包扎好,严隽正在净手,他对夏侯之素道。

    夏侯之素走近,发现有一大块黑紫的肉血淋淋地扔在一堆白帛里,触目惊心。“这么大一块肉,是从陈文昌脖子上咬下来的?那陈文昌还活得了吗?”夏侯之素担忧道。

    “血好不容易止住了,算陈文昌命大。不过,看今晚之情形,那妖猴是冲着陈文昌来的。”严隽蹙眉。

    夏侯之素回想着和那妖猴的打斗过程,刚觉得哪里有些熟悉,陈大年已经哭天抢地冲了进来,他听下人说了前因后果,对夏侯之素三人感激涕零,是以夏侯之素刚刚有些苗头的思绪被打断,一时半会再也想不起来刚才的感觉。

    第二日。

    夏侯之素和严隽来到陈文昌的院内,就看见守了一夜的叶微澜揉着眼睛出来,很是疲惫的样子。

    夏侯之素虽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心疼师兄的,她道:“师兄,都跟你说过了,昨晚那妖猴骤然遇袭侥幸逃脱,是不会再出现的,你还非要守夜。”

    叶微澜道:“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有半点马虎!”

    夏侯之素抱拳道:“师兄,你为了这秘色瓷,真是鞠躬尽瘁。”

    虽然开着玩笑,但唐代文人陆龟蒙曾称赞秘色瓷是“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好向中宵盛沆瀣,共嵇中散斗遗杯。”这种相传是五代时期吴越国钱氏割据政权控制了越窑窑场从而烧制出来专供皇室享用的神秘瓷器,不仅瓷器本身秘而不宣不予庶民所使用,就连釉料配方、烧造工艺都严格保密,所以以“秘”为名。有关它的颜色、器型都留给了后人无穷的遐想,那本《遗珍录》对于秘色瓷的记载也不过寥寥数语,是以如今有了得见秘色瓷的机会,夏侯之素其实也是想尽力争取一下的。

    三人正说着话,就见陈大年冲他们走过来,经过一晚上的休整,陈大年终于恢复了一些从容,但看见他们又激动起来,他拉住夏侯之素的手不放,道:“小公子啊,昨晚多亏了你啊!”

    还未及夏侯之素反应,叶微澜和严隽已经争先恐后把陈大年的手过渡到了自己手里,动作自然到陈大年丝毫未察觉,他继续道:“我之前还把你们当骗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三位公子能否答应。”

    严隽略微思忖一下道:“你是想我们帮你守夜?直到把那妖猴抓住?”

    陈大年点点头,冲他们弯腰行了个大礼,叶微澜想了想,还是问道:“陈掌柜,我想问问,若是能抓住妖猴、救了陈公子,你说的用家中珍藏秘色瓷作为酬谢,这话可当真?”

    陈大年鸡啄米一般点头道:“我就文昌这一个孩子,自然当真!”

    这日入夜,由于叶微澜已经一夜一宿没有合眼,夏侯之素便让他早早去休息了,打算自己留下来守夜。

    陈文昌还是气息奄奄地趴在里间,和粟香一起的那个近身侍女正靠在墙角打着瞌睡,突然门口有人影一闪。夏侯之素立时警觉:“谁?”

    “是我。”严隽的声音。

    夏侯之素打开门,把他让进来,严隽的笑容在忽明忽暗的烛火里格外俊朗,夏侯之素一个愣神,口中下意识问道:“你怎么来了?”

    “守夜是一件寂寞且危险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完成呢?”严隽冲她挑挑眉,又接着道:“冬夜寒凉,我过来的时候,还让他们做了些鸡汤面。”

    夏侯之素把严隽让进来,阖上门,将火烛灭到最小,这样从外面看过来,会以为屋内人已经睡熟,她又将鸡汤面拨出一半到另一个碗里,递给严隽道:“你先吃。”严隽一把拉住夏侯之素的胳膊,低低笑道:“南北小弟,你该不会还是疑心我吧?怕我在面里做手脚?”

    夏侯之素听了噗嗤笑出声,她怕把陈文昌和侍女吵醒,赶紧收住,凑近严隽不怀好意地小声道:“严公子,猜对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是什么来头呢?我得防着点。”

    严隽淡定地点点头道:“南北,我就佩服你的直率。”

    夏侯之素撇撇嘴,不再理他,从身上掏出一粒小药丸吃了下去,身上暖和了许多,手脚也灵活了。

    “你生病了?”严隽问。

    “无碍,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而已。”夏侯之素当然不准备告诉严隽,那是千年寒毒。她正准备坐下吃面,就听见外面似乎隐隐传来动静。“嘘——”夏侯之素冲严隽比了个手势,严隽默契地停下来,同时无声地熄灭了房间里本就昏暗的火烛,又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那淅淅索索的声音越靠越近,到最后,就在窗棂上显出一个巨大的黑影来。

    严隽和夏侯之素对望一眼,在这一眼中达成了共识:等着看来者的下一步举动,以不变应万变。

    那巨大的黑影似乎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屋里有动静,就慢慢挪动开去,窗棂上的影子也一点点小了下去。

    又过了须臾,两人悄悄靠近窗户,从窗户上捅出一个小洞向外探看。

    已经是二更天,冬夜雾色弥散,月光依旧昏暗,仔细辨别,才可以隐隐地见到一个身影正兀自一点一点向外挪动,很是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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