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风
一定是有人，赶着一群白毛风
从天上回来了
道路是白色的
天空是白色的
雪击打着风
风颊裹着雪奔跑
天地间，只剩下风吹雪粒的沙沙声
一匹马，听说已在昨夜走失
通往牧场路上的一辆沙漠王
在土路上晃动、变形
车辙过后露出的两道黄土
被撕开两道口子 又被迅速抹平
隐隐约约
看到四五十米高的信号塔
它一低头
天仿佛就要塌下来
白色戈壁
灯光
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
都是白花花的雪粒和沙砾
白毛风吹起 发出沙沙的声响
沙丘有着不停变幻的曲线
沙丘有时被瞬间抚平
又被瞬间塑造
通往牧场的脚印 弯弯曲曲
巡牧回来的人
头上戴着
月亮打成的银饰
孤独 像无边的夜一样辽阔
白色戈壁
胡杨林
额济纳的每一棵树都是孤独的
包括纤细的红柳、沙棘
包括焦黄色的骆驼刺
和早已枯萎的沙葱花
但不包括那片连绵了十八公里的
胡杨林
死去，却不倒下
它们仿佛不是树
而是大风举着的旗
没有人知道它们活了多少年
是不是戈壁不存在的时候它们已经存在
它们看见过戈壁的所有秘密
戈壁石绽裂的纹理、羊群和牧歌
大汗五色旗和风声
看见过白毛风
呼啸在四五十米高的塔顶上
看见过一群穿袄子的人
踏着落叶和积雪走过
暮色“哗啦”一声
就把他们淹没了
白色戈壁
落雪
白色的雪落在黄色的沙漠上
落在高大的沙丘上
落在牧区低矮的板房上
落在高耸的门吊，以及枯萎的胡杨林上
落在躲在角落的车辆上
当它们落在
深浅不一的脚印上的时候
那脚印 又落在雪上
风，吹起了雪
顺势也吹走了
那些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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