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吃三碗饭。第一碗,配着番茄炒蛋吃完;第二碗,夹两块香浓的红烧肉;第三碗,泡上清水煮的白菜汤。
上学离家后,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么有仪式感的饭了。母亲要是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这样浑浑噩噩,连吃饭都这样随便了,又该碎碎念了。
母亲身上也有全天下所有父母共同的特点,总说我挑食。每当我挑剔这个嫌弃那个,她总是埋怨似的吓唬我不吃这个会长不大不吃那个会变笨。对于母亲的话我半信半疑,却还是极少吃那些我不喜欢的,又惹得她一阵碎碎叨叨。
旧时农村里吃肉的机会极少,田里的鱼、鳝、螺、鳅等却从来不缺。长在梯田边上,那时的我吃的最多便是田鱼田螺等。许是骨子里对土地热切的血液在召唤,记事以来我就对那片沃土充满了热爱和向往。直到今天,我和那片云上的梯田哪怕相隔了千万里,身体里深藏着的热血依旧能够感受得到它对我的呼唤。
伴山而居的梯田人家是从来不缺田螺鳝鱼的,下田摸鱼更是我儿时欢乐的重要来源。父亲从不反感下田后满身泥土的我,也从不反对我时常往水田里跑,母亲却常常埋怨我想和也孩子一样到处乱跑。
但我还是很喜欢母亲做的饭菜,尽管四季轮替里餐桌上都是山野小菜,我依旧觉得她做菜的手艺出神入化。长大后的我饭量极小,儿时却总能吃掉满满当当三碗饭,后来我将其原因归结于母亲的菜烧的好吃。
爆炒的田螺、水煮的稻花鱼、炖了豆腐的泥鳅,无一不是儿时下饭的好菜,也是和小伙伴们往田间地头里钻的动力。如今成片的记忆还活跃在白云边层层的梯田上,儿时的乐趣却也永远地停留在了泥泞的稻田里。
差旅往返的路上,我曾不止一次见过开在各地打着梯田人家名号的饭馆餐厅,却从来没有一次吃到过熟悉的味道。大概离家太久,味蕾早已忘记母亲的滋味;又或许,远离了泥土的芬芳,城市的气息掩盖了土地该有的醇厚。
三月的盛开花慢慢飘落在厚重的大地上,初夏的风已经带着炎热的气息了。若没记错的话,故乡的梯田里这时应该进入了插秧的时节,农忙的乡亲们又该一家一户帮持着完成一年的春耕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该想念我这不孝的儿子了吧。
几年前的一去不返,我对于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我不知道我那总是沉默的父亲是否已经留了绕唇的胡子,母亲柔顺的头发里还有没有夹杂着不显眼的白色。我不知道,我想是因为太久没回家了,连父亲母亲的声音都有点模糊了。我想我应该回家了,离家的人本该回到最初的那片土地,不是么?
吃完这顿饭,收拾行李踏上归途;吃完这顿饭,去亲近久违的土地;吃完这顿饭,去拥抱熟悉的泥土和清风;吃完这顿饭,去寻回停留在梯田边上的梦。
然后,在熟悉的故乡,在怀念的饭桌上,像儿时那样对母亲说:“啊妈,今天的菜真好吃,我要吃三大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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