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维和任务。
见到宋记者了,好巧。”
“排雷的时候逗了宋记者一下。”
“宋记者跟她外表看着不太一样。”
“宋记者做事很认真。”
“宋记者喜欢脸红。”
“宋记者有点儿可爱。”
“今天看到白色橄榄树了,和宋记者一起。
很特别。
现在在东郊军营,
感觉,不太妙,担心她的安全。。。”
“今天又见到宋记者了,她说要送我一根红绳。她的手很细。”
“她终于来酒吧了。”
“在机场遇到她了。她看上去挺好。
那就好。”
“下雪了,又遇到她了。她打了一把黑色的大伞。”
“不知不觉走去了梁城电视台。”
“在街中心遇到她了。”
“跳楼案,有点儿担心。”
“今天去她家烤火了。”
“今天她来家里做饭了。”
“今天表白了,有点紧张。”
“冉冉来阿勒了,发了推特。”
“想回家了,跟她一起。”
“今天的小宋同学像个小媳妇。”
“新年愿望,跟她结婚。”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除了你。
“海市蜃楼可以许愿吗?”
李瓒轻笑起来:“这又不是流星。”
宋冉:“可我觉得,大自然给的一切都可以许愿。”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安静一瞬,忽然异口同声:“那我希望世界和平。”
“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以后回想起,她遇见李瓒的那天,是很平凡的一天。
那天看上去很普通,天气闷热又压抑,那时,她以为那是她生命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那时在医院,你问我为什么哭?”宋冉说,“因为我觉得很疼。”
李瓒很安静,等着她说。
“我看到一个姑娘手断了,露出了骨头,就感觉我的手同样的位置好像也断了,骨头都在发凉似的。我看到有个人胸口炸出一个洞,感觉自己胸口也在绞痛,还在漏风。你懂那种感觉吗?”
“我懂。”李瓒说,“我不懂的是……为什么有的人不会痛。”
存在她电脑里的许多故事正在湮灭,且不为世人所知。
我们的苦难给了很多人谋生之道,也让很多人获得了荣誉。这片土地就像是一株巨大的长满悲剧的树,每个远道而来的人都能伸手在树上捞一把,收获一点儿果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将这棵树遗忘。
我觉得人骨子里有本能的善良。碰到危急情况,总有人把这份善意展现出来。
那片树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渐渐,只剩下了一棵橄榄树,孤独而又倔强地伫立在原野之上。像是对这片土地最沉默的守望。
物质可以涨价,精神不行。
“宋冉,阿瓒真的可能死了,而且死了很久。快半年了,很可能都变成了骨头。”
“那我去把他的骨头捡回来。他不想留在东国的。他跟我说过,说他想回家了。”
如果我不拿起枪,他们还怎么拿起笔呢?
你觉得保卫战会赢吗?东国会赢吗?”
军官很笃定地说:“She will survive.”(她会挺过来的。)
沙漠上空,烟花绽放,
她呼道:“我的新年愿望是平平安安!”
他却没有说话。
她回头仰望他:“阿瓒,许愿啊!”
烟花的光芒映在她脸上,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跟你结婚。”
“冉冉,我后悔了。”
母亲问:“后悔什么?”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下辈子想做一棵树?”
“嗯,记得呢。好久好久了。”
“我后悔了,冉冉。下辈子,我还想做阿瓒。‘阿瓒和冉冉结婚了。’这句话里面的阿瓒。”
“这句话你还记得啊?”
“不是你让我记住的吗?”他在微笑。
我站在病房外,眼泪哗哗地掉。因为他的“冉冉”,他原谅了人世间所有的苦。
他没有跟她说对不起,也没有说感谢,只说想回江城,回他们最初的家。
那段惨烈的过往,还来不及疏通消解,就被死死密封起来,她无法和任何人提及。因为,他们没有经历,没有见证,他们并不懂——一次战争而已,有什么走不出来的呢。
人类的悲欢是并不相通的。所以,只有她被锁在一座孤岛上,看着来往的游轮里人们载歌载舞,夜夜笙箫。
“他们会对我很失望。”父亲一直希望她更强,而母亲总是怪她太弱。
“很多患者都会遇到这种情况, 面对最亲的人反而无法开口。可哪怕不愿跟亲人讲,也要找个朋友说一说,纾解一下。”
“我不知道跟谁讲。”宋冉说, “有时候, 我觉得这是不是一场梦。只有我在做梦, 而世上其他的人都很清醒。有感同身受吗?你没有亲眼见到他们死去, 就不会懂。我不愿做祥林嫂,把自己的心反反复复剖开给别人看,而别人只是说,不过如此嘛,看着也不是很疼的样子。你真脆弱呢,坚强一点吧。”
“可是冉冉,”医生轻声道,“脆弱是可以的。人就是脆弱的动物啊。”
“阿瓒,医生说你会觉得这是幻象,以为自己还在东国。不是的,我把你接回来了。你还记得么?”
他点头:“我记得。”
“要是忘了,我再提醒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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