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那一年,单西往的妈妈生病了,单父答应我,只要我愿意捐献骨髓给单妈妈,就让我嫁给单西往,我答应了。
领证的那一天,是5月20日,我早早地来到民政局,生怕他不会来。那天来领证的人很多,每一对新人脸上都洋溢的幸福的笑容。我一个人站在成双成对的队伍里,显得十分另类和突兀,像走进白天鹅队伍里的丑小鸭,我低下头,不想看见那些异样的目光。随着前面队伍一点一点地缩短,我心里越发没底,害怕他不会来。他还是来了,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很冷,冷得让我心颤,我有点害怕,但又想到了以后我终于可以和我爱的人一起生活,我的心又定了下来。
拍照的时候我笑得很甜,很幸福,这一刻是我活到现在为止最快活的瞬间,那时,我以为我真的可以拥有家人,拥有幸福,后来才知道,除了那个身份,我什么也没有。
从我答应单父的那天,苏子就和我断绝了来往,我唯一的朋友也没有了,以前班上的同学很多也不和我来往了,甚至微信都删了。可能是都想和我划清界线吧!毕竟我这个“幸福”得来得很不光彩。单西往说得对,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和苏子做朋友,像我这样的人,就该活在泥潭里,不要出来祸害人。
领证之后,我住进了单西往在市区的公寓,三室一厅,很大、很豪华,是我住过最好的房子。但我并没有和他一个房间,他睡主卧,我睡客房,两不相干。我不知道平常夫妻之间应该怎么相处,但我知道并不是我们这样的。
他从来不主动和我说话,从我住进来这么久,我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那天我下定决心等他回来,到了凌晨,终于听到了开门声,我一激动,光着脚从房间了跑出来,他正在换鞋,我定定地看着他,之后他径直地往我身边走过,直接去了厨房,甚至没有施舍给我一个眼神。我慢慢地娜步到他身后,仰着头问他:“西往,我们的婚礼是什么时候,领了证是不是该见见你父母了?”他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眼神阴冷中带着对我的憎恶,慢慢地靠近我,对我说“你以为除了那张废纸,你还能得到什么?”话落,他从我身边走过。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觉得我是爱慕虚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是我没有想到,他对我有着这么强烈的憎恶,像是看到一个恶心的东西弄脏了他心爱之物一样。或许是因为我把他的苏子逼走,并且用婚姻来捆绑他吧!
我抢来的婚姻没有婚礼,没有婚纱,没有戒指,也没有祝福,更没有爱人,我独自在这婚姻的围城里承受恶果,不得善终。
捐髓之后我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偶尔会有心悸,之前的工作也不能做了。我辞职在家,由于之前长期的独居生活,我的厨艺本就不差,在家的时候我就专研厨艺,厨艺也变得越来越好了。
他有挑食的习惯,并且有严重的胃病,我平时做的最多就是养胃的饭菜,之后也有研究药膳,查了很多资料,也看了很多营养专家的视频,对做药膳也有了一定的手艺。但是,无论我做了多少菜,做的多好吃,他从来不吃,开始我以为他是不想和我同桌吃饭,做好饭菜之后我就放在餐桌上,然后回房间,等他回来自己吃,但是,他还是看都不看一眼,我才知道,他厌恶一切与我有关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吃东西,但我猜应该是吃了吧,后来有一次,他半夜胃痛,跌跌撞撞的从房间出来,想要喝水,却不小心把杯子打翻,杯子打翻的声音惊醒了我,我连忙从床上起来,那是我见过的他最虚弱狼狈的时候。他对我来说一直都是龙子一般的存在,永远都是完美的。
后来,我用之前上班存的工资请了个做饭的阿姨,只让她做晚饭。啊姨来的第一天,我特意让她多留几个小时,等他下班回来,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早就下班回来了,刚好赶上了啊姨把所有菜都端上桌,他也像往常一样,对饭桌上的菜视而不见,直接抬脚想往书房走,我把他叫住了:“单西往,我请了个阿姨来做饭,你放心,以后的晚饭都由她做,我不碰”,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就回了房间。
第二天,我问阿姨他有没有吃饭,阿姨说吃了,我说不出那时的心情,有点酸涩,有点心痛,同时也伴随着一阵阵心悸。后来,我把平时研究的对胃好菜谱都教给了阿姨,并跟她说了一些单西往喜欢和不喜欢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以前也就只有苏子带我去过几次他的饭局,大概是我的成长环境让我掌握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和对他的爱慕让我不自觉的关注他,这也就知道了他的口味。
他比我大2年,很聪明的一个人,初高中时跳了两次级,在我读大学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很出色的心外科医生了,在市里最好的医院做医生,很受院长重视,之后他母亲病了,父亲无心管理家里的公司,也才辞职回家管理公司。
快过年了,转眼间我住进这个公寓已经半年了,在住进来之前,我在这座成市的边缘里租了一间房,那里是这座城市里平民窟,虽然环境不好,但胜在房租便宜。搬家之后,我也没有退那房子,总觉得那是我最后的避风港。
我现在住的房子其实是用沙雕砌而成的,总有一天,或许是大风,或许是海浪会把它毁灭,然后我应该回到这个属于我的地方。
年二十九了,都放假了,大街上,超市上都是人,买年货的、赶着回家团圆的。我随着人流走进了一家超市,我不知道过年该买什么年货,我在超市的货架边上徘徊,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就观察周围的人,看他们买什么,我就买什么,最后,结账时整整两大袋东西,我提着这两大袋东西,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东西很重,但我我舍不得把它们放在地上,因为这是我自从有了家人之后过的第一个年,这些东西承载着我对过年的向往。
当我终于打开家门的时候,迎接我的依然是那一室的清冷,家里还是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除夕,从下午两点我就开始准备团年饭,我在网上查了一些团年饭的菜单,结合了他喜欢的口味,一共做了十个菜,我故意做的很慢很慢,希望他能在饭点回来,其实我心里清楚,除夕夜他肯定是回老宅过的,而我,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独自守着这座房子。六点,我终于把所有的菜都摆在桌上,我准备了两副碗筷,静静地坐在餐桌旁等待,我看着时针一圈一圈地转。春晚很热闹,窗外都是充满年味的烟花爆竹声。
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了,我动了动早已坐得麻木的身子,然后把早已凉透的饭菜都倒入垃圾桶,收拾好之后,我回到房间,倒头入睡。
我知道,后面的日子他也不会回来,大年初一,我没有要拜访的亲友,更加不会有人拜访我,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衣物,打算回那个我租的房子住几天,那个地方能给我安全感。公交车上的人很少,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一路的繁华从我眼前掠过,这座城市里无论是喧嚣还是冷清似乎都与我无关。
公车开了很久,终于到了,下车之后,我并没有急着赶回出租屋,而是慢慢地走在路上,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对我说着新年祝福,他们脸上洋溢着的都是因为新年团圆快乐的幸福的笑容,这样的善意的笑容让我有了一丝的温暖,如果当初我能乐观开朗一点,多交几个朋友,现在,我是不是不会这么孤独?
我在出租屋里住了十天,这十天是我最放松的日子,在这十天里,我不用等待也不用守候,真真正正地做我自己。第十一天我回到了市区的房子,他还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与他沟通,与他相处,我其实不贪心,我只想要一个家,一个家人、爱人,即使相敬如宾也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针锋相对,有时候我总会有一丝恍惚,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我扼杀了,我没错的,我们都是自愿的,我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的,只要我做得够好,他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可是,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元宵节那天,我去逛街了,路过一家男士潮牌店,鬼使神差就进去了,然后停在了一件黑色衬衫前,我摸着衣服的料子,想象着他穿上去的样子,肯定会很帅。
衣服很贵我还是买了下来,我迫不及待地回家想把衣服洗干净之后放到他的衣橱里,希望有一天他可以穿上。
年十六的那天晚上他回来了,其实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在房间里准备睡觉,听到开门声,我知道是他,大半个月没见他了,我很想他,即使知道他并不想看见我,我还是急切地从床上起来,拿起杯子,假装去喝水。其实我的伎俩很差,只要有心的人都能猜到,但是他对我永远只会视而不见,后来才真真切切的认识到,你永远也不要期望那个不喜欢你甚至是憎恶你是人对你有一丝的情意。
他剪了头发,头发剪短了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更加冷冽,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有发现我出来了。我想要问他最近怎么样,但是不太敢靠近,可能是他太久不回来了,所以自己在面对他时也变得小心翼翼,害怕惹恼他之后又会很久不回来。
我装了杯水假装在厨房喝水,偷偷地看他,闭着眼睛休息的他显得没那么有攻击性,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也变得柔和了,我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看着那张脸和小时候的那个小哥哥重合了,但是长大的小哥哥已经不记得我了,甚至不会温柔地哄我了。突然鼻子有点发酸,眼眶发热,我连忙移开视线,喝了口水掩饰,之后轻轻地回到房间。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只是在客厅的垃圾桶里看到了我亲手放到他的衣柜的衬衫,突然间福至心灵,其实他的房间里也有垃圾桶,只是丢到客厅的垃圾桶是故意让我看见的吧!我轻轻地捡起那间衬衫,紧紧地抱在怀中,那一刻,我感觉挺无力与无助的,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与能量。我把衬衫洗干净放在我的床头上,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能一眼看出这件衣服和他其他的黑衬衫的不同,后来才知道,他所有的衣服都是定制的,有一个特别的标识,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当时的行为有多么的傻。
之后,我们之间又回到了两不相干的状态,我看到最多的也是他的背影,所以只要在大街上看到他的背影,我都能一眼认出来。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心悸的次数也变多了,我好像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抓都抓不住,我有点害怕。一天,在强烈的心悸之后,我去医院做了心电图检查,医生说我有先天性心悸,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我并没有惊讶,只是终于得出了我为什么会被父母抛弃的结论,普通家庭谁会愿意让一个不健康的孩子拖累整个家庭呢!我不怪他们,也不怨他们,因为没什么好怨的。
“我现在这种情况会死吗?”
“不会,你现在的情况还算良好,可以做手手术,也可以保守治疗,先调理,平时保持心情愉悦,不要激动,不要做剧烈运动和拉伸,我可以先开些强心药给你,要是心脏出现不适就吃。”
“好的,谢谢医生”。
从医院出来时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我没有从包里把雨伞拿出来,就这样就着细雨步行到公交站。回去之后我按照医生的嘱托,除了让自己保持快乐,其他的都有遵守,之后的两年里心悸的毛病也没怎么犯,这应该算是得到了控制了吧。
从确诊先天性心悸之后,我开始找工作,我知道后期治疗这个病要很多钱,之前存的钱都用来请阿姨做饭和平时家里的开支,早就没剩多少了。我早出晚归的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很多公司知道我有先天性心悸都拒绝了我,我其实有预料到这个结果,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可能是因为这个病放弃我,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后来,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些关于制作小玩意的教程,我有了灵感,我开始自学设计那些小玩意,然后开了一家淘宝店。刚开始很难,什么都不懂,有想过要放弃,后来还是坚持下去了,因为除了这个,我好像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我的第一个玩偶是以他小时候的样子为原型设计的,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温柔的小哥哥,长着柔顺的头发,漂亮的脸蛋,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而且还会哄我。虽然很多人都问我这个玩偶的价格,甚至有的女生愿意出很高的价格,可我还是我舍不得把这个玩偶卖掉,只是挂在淘宝的主页上供人预览,其实我是有私心,我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小哥哥,那样,就好像是跟人分享了我与他的故事,这样,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活在过去的幻想中。
我与他并不是在上学的时候认识的,是更早的时候,早到在我的记忆深处五岁之前的孩童时光只记住了他。他像一颗夜空中的星星,照亮了我黑暗的人生。
本来不可能有交集了两个人,却一起被绑架了。那些绑匪其实要绑的只是单西往,只是我很不幸刚好经过那里看到了,我还记得那天我从福利院偷偷的跑出去想要去找我的父母,刚好看到单西往被其中一个绑匪扛在肩上,他的嘴巴被胶布封住了,却还在不停地挣扎,我被吓得定定的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绑匪向我走来,也把我扛走了,就这样,本来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被绑在了一起。被绑架的那段日子,我们并没有受到虐待,他们只是把我们锁着。我像在福利院那样习惯性地待在一个角落里,紧紧地抱住自己,不说话,也不哭。他以为我是在害怕,还过来抱住我,一直安慰我会没事的,他说他的家人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我没有出声,等了很久之后我才说:“我没有家人,我是孤儿,没有人会来救我。”那时候他说:“那以后我做你的家人,等你长大了你嫁给我,那我就是你的家人了,我会保护你的”。小孩子说的话怎能当真呢,可是我就是当真了,我等了十多年,终于让他成为了我的家人,这时候的他已经不想做我的家人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可能是我太需要爱了吧,所以最后就说了“好,那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时候的他就像太阳一样,很暖,很温柔,他的容颜也被我深深的刻在脑海里,以至于在后来认识苏子,苏子再把他介绍给我的时候我能一眼就看出他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哥哥,可是他已经彻底的忘记了我。只有我一个人守着这个“诺言”,其实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吧!都是用来哄小孩子的,怎能当真呢!我这辈子一直被这个这个善意的谎言支撑着,它就像我内心深处最渴望最想得到的美丽的梦,但是梦就是梦,一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就会像现在这样,我们就像两个有仇的合租者一样,我做我的玩偶,他有他的生活,我会试探性的接近他,被他戳穿之后又缩回去,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生命的终结。
苏子回来了,在我与他结婚的第三年的春节回来了,她没有联系我,绝交了的人怎会还有联系。我是在一个没有把我删掉的同学的朋友圈里知道的,怪不得他并没有像以往的春节那样在除夕前两天才回老宅那边,而是早早地就回了老宅,原来是迫不及待地回去相聚了。
这个春节我还是像往年一样独自一人,除夕夜,我没有做团年饭,因为没有人和我团圆,我买了一包速冻饺子,最后也没有煮,直接放回了冰箱。她回来了,我好像预感到我的婚姻要走到尽头了,我那个一直努力不被风雨侵蚀沙屋也要散了。我们的关系这三年来看似平静,其实内里早已千疮百孔,没有爱,没有友好,连陌生人都不如。就像我的身体,这两年来一直以为调理得很好,其实并没有,它在等一个时机彻底爆发。
其实早在他回老宅之前我就感觉到心脏的不适,吃完药之后也没有缓解多少?早上起床有呼吸困难之症,并伴随着一阵阵的疼痛。
年初二晚上,我失眠了,我脑海里一直在回忆着我与他之间的过往,发现除了小时候那段美好的日子,我与他之间相处从来没有快活过,他不快乐,我也不幸福,我们互相折磨着对方。我起来继续缝补我的玩偶,当时针走到凌晨三点时,我终于感觉到累,想回去补眠,站起来时眼前一黑,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向工作台,桌子翻倒,连带着那些玩偶也散落一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我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砸到桌子的地方有很大一块淤青,其他的还好,我把桌子扶起来,捡起散落一地的玩偶。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床,想去医院再做一次心电图检查。
检查的结果很不好,医生说我现在的情况即使做手术也不可能痊愈,只能做心脏移植,可是要等到一个心源到底有多难谁都知道。
“你现在这种情况很危险,随时都会再出现呼吸困难而休克,最好是先住院治疗,控制一下病情,等有心源马上做手术。”
“医生,做手术大概要多少钱呢?”我现在的积蓄不多,可能连手术都做不起,即使有心源又怎样呢!更何况还要等一个心源。
“前期治疗加手术再加上后期康复治疗可能要一百万左右吧,看你的家庭条件,要是好一点就可以接受好一点的治疗,要是家庭条件差,最低也要几十万的,这种钱是不可能省的。好了,让你的家人办住院手续,你直接去心脏科住院部。”
“那我要是不做手术,还能活多久?”
“最多半年吧,要是情况恶化,可能会更短
你的家人呢,这么大件事,不和家人说啊?”
我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我的家人,他好像从来没有承认过,那还是算了吧!
“这样,先住院,住院之后再做一次全面检查,我们再确定治疗方案。”
我谢过医生,拿着住院单子去缴费,之后有一个护士把我带到住院部,并安排好病床
“你住这个床位,你旁边的那个床位是另一个心脏病患者住的,他们一家都很好相处的,你再叫你的家人给你那一些换洗衣物过来,你这种情况肯定要住很久的,最好拿齐全一些,明天早上做全面检查,记得不要吃早餐,有什么事按床头的按铃叫医生和护士就好,”护士很温柔地对我说。
“护士姐姐,我能不能自己回去拿东西再住院呢,我下午再入住。”我其实很怕进医院,并不是说医院有多可怕,而是每一次医生护士都会问你的家人呢!没有家人陪同吗?我害怕回答这种问题,因为我没有家人,也没有人陪。说完之后,我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也可以,不过你这种情况是比较危险的,我们建议你还是留在医院比较好,一旦出现情况,我们也能及时施救,现在你出去了,如果出现什么情况,我们医院是不负责的,你知道吗?”
“好的,谢谢护士。”我很感激她没有追问到底。
我先回到我的出租屋,把之前拿回来的衣物都拿走,再回到市区的房子拿存折,我现在只存了几万块,治病根本不够,能借钱的人除了苏子和单西往,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但是他们两个借钱给我的概率大概是零,我坐在床边上,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他,终于,我鼓起勇气拔通了单西往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很久,没有人接,我不知道他是不想接还是没带电话在身边,我连着打了几次,还是没有人接,我安慰自己,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他没有接,就不打了,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响了几声之后终于接通了,接电话的人不是他,是苏子,我最熟悉的两个人的声音之一。“喂,木瑾,你找西往哥有什么事?他还在忙。”
她的声音很冷漠,很疏远,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温暖,可能是我太寂寞,太孤独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们借钱,一直支支吾吾的。“苏子,我……我……。”
“行了,有事快说,没有我挂了,我们都很忙的,没空听你在那支支吾吾的。”说完,她等了一下,见我还是没有说话,就要挂掉。“不说,挂了。”
我急忙开口:“苏子,等一下,我想借钱。借70万,我一定会还的。”
她冷笑了一声,然后说:“木槿,不说我们现在的关系,就算我愿意借,你还得起吗?70万,你要几十年才还得清?你觉得我会借给你吗?”听完,我沉默了,是啊,我要多久才能还得上呢?就算我不吃不喝,一直卖玩偶,也要很多年才能还清,谁又愿意等呢!在我沉默时,我听见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他的声音“什么事?谁的电话?”接着就是苏子的回答“木槿的,她想借钱,70万。”
他拿起电话,对着我说:“怎么,知道苏子回来了,要迫不及待地想捞点钱,免得以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这么着急地要钱?,你的吃像很难看,知道吗?不说你会不会还,能不能还,你觉得我会借给你吗?当初领证的时候我说的话你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好了,除了那张破纸,你什么也得不到,明白了吗?”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插入我的心脏,我感觉到我的心像裂开一样痛,我的眼眶很热,泪水从眼眶里迫不及待地流出来,一滴一滴滴落在衣服上,我像感觉不到一样。
“我不借了,不借了。”说完,又是一阵沉默,我刚想挂电话,他的声音又响起:“对了,过完年之后,我们把另一个证也领了吧!你占的这个位置,是时候还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你准备一下。”
“好。”
说完,我急切地想要挂了电话,手一直在抖,按了几次,才终于把电话挂了。我害怕我再听下去他会说出其他更伤人的话,我以为我的心早就麻木了,即使他怎么伤我,我都不会再痛,我错了,他的话永远都是伤我的最大杀器。我的小哥哥早就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梦该醒了……
我自认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可是人人都骂我,什么难听的都有,我这辈子因为这个抢来的婚姻承受了太多骂名,“贱人,毒妇,婊子”,什么都有。我把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抢了,这些骂名都是我应得的,是我自作自受。如今我快要死了,这就是我的报应吧!这一刻,突然觉得,其实我死了也好,死了干净,死了就能还他们一片清净了。
我收拾了我的东西,这个房子以后都不能住了,过完年之后等民政局一上班,我和他和这个房子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毕竟他是那么急切地想要和我撇清关系。
我回到医院之后,第二天做了全面的检查,情况不是太好,不手术活不久了。我跟医生说了,不手术,即使要手术,也可能有没那么好的运气等到心源,我这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和他相遇上了,怎么还会有好运气,更何况我根本没有钱做手术。医生还是劝我不要放弃希望,即使没有钱也可以申请单士集团设立的心脏病希望工程,还是很有希望的。我拒绝了,我不想再挣扎了,早在25年前我就该死了,挣扎着活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证明我的父母放弃我是正确的。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剩下的时间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在医院住了十几天,病情得到了一些控制,已经没有出现呼吸困难而休克的情况了。元宵节过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准备好资料,明天早上去民政局。
我答应了,这段婚姻是时候结束了,我自私地用婚姻把他绑在我设的牢笼里,本想着终于有了家人,到头来还是我一个人,我什么也没得到,还背负了一身的骂名,是该放手了,还给他幸福。
第二天,我早早地从医院里出来,外面的风很冷,自从住院之后,我更怕冷了,以前买的衣服不怎么能御寒,我拉紧衣服,卷缩着身体,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但是没什么效果。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因为很早,道路上没什么车辆,也没有遇到堵车,到达民政局的时候民政局还没开门,他也还没来。这一次我不再担心他不会来,他一定回来的,这次之后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大家都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从此各不相干。
民政局的门前很空旷,除了路边的两棵树,什么遮蔽物都没有,我只能在寒风中通过不断地来回走来驱寒,虽然不怎么有效,但总比直站着承受寒冷要好。
突然,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停在路边,我知道是他,虽然我没见过他开这辆车。不久,他从车上下来,穿着一身褐色风衣,休闲裤,趁得他的身体更加修长,完美。只是脸冷冷的,看起来不好接近。我定定地看着他向我走来,停在我面前,问我:“资料都带齐了,不要等下说资料没带够又反悔,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浪费。”
“都带齐了,你放心,我不会反悔的。”我知道他对我是没好话的,但是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我还是被刺伤了,我在他面前毫无信用可言,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最好是这样,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嗯嗯!”
之后,我没有再和他说话,他对我说的话比刺骨的寒风更让我难受。我背对着他,继续慢慢踱步御寒。他之后也没有再说话。
终于,民政局开门了,我走在前面,他跟在我后面,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落座之后,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了我们一眼说:“这么早就来办离婚,什么原因?”
我没有回答,最后是他说:“感情不合。”那时我突然就想笑,我们哪有什么感情啊!
“财产那些都解决好了吧?有没有纠纷?”工作人员再问道。
“嗯嗯!都解决好了”他再回答。
“那好,把结婚证拿出来,各自签名吧。”
办手续也很快,拿到证的时候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么快一个人就从我生命中分离了,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了。
他走得很快,我小跑地跟在他后面,在路边叫住了他:“单西往,你等一下!”
他停下来,回头看着我,脸上是讽刺的笑:“怎么,要反悔?可是来不及了。”他举了举手上的离婚证,像向我炫耀一样。
我爱的人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把所有的恶意都给了我,不过这也是我应得的。我叫住他并不是因为我后悔了,我想向他道歉,让他有一段这么不美好的回忆和婚姻。还有想跟他说我和他结婚真的不是为了钱,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他。但是他那种眼神,把我要说出口的话全堵住了,可能是我天生的自卑和怯弱在遇到他的讽刺时更像火山一样喷发,我更加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不是,我没有反悔,我只是……只是……”
最后,我还是没有说出口,我看到一辆货车歪歪扭扭地向我们这边冲来,他正背对着货车,并没有感觉到,我顿了一下,最后用了我毕生最大的力气把他推开。
身体飞起来的那一刻,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是觉得全身都很轻松,很舒服,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一样,周围都是温暖的羊水包裹着我的身体,我在羊水里划动着我的手脚。
最后,我听到了我摔到地上的声音,血不停地从我嘴角流出,我艰难地转动我的头,想确认他是否安全,他从摔到的地方爬起来,只是有一些轻微的擦伤,不严重,并迅速地向我跑来。
我一直看着他,眼皮很累,不自觉的想要闭上眼睛。他扶起我,把我半抱着,一直喊着我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抱我,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想开口和他说刚才没说完的话,可是一开口,血久不停地从我的嘴里流出来,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眼泪从我的眼眶里流出,滑落入我耳边地头发。他曾经说过我哭的样子很丑,让我不要在他面前哭,无论我怎么哭没有用。我一直都控制很好,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控制不住了,不过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在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应该没关系的。
我感觉好累好累,眼皮终于撑不住了,我悄悄地伸出手,轻轻的抓住了他的一点衣角,他并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然后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我知道我要死了!本来我就没多少时间了,用我的命救他也算是功德一件,就当是还了这三年我欠他的吧!唯一遗憾的是我还没好好地看一下外面的世界呢。
我这一生走的跌跌撞撞的,一直想要家人,想要幸福,还为了那一个孩童时所谓的“诺言”,让身边的人都活在痛苦里,我是真的错了,如果有神明,如果能重来,我不会再去打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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