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杰没有想会在酒巴里见到这一个女人,一个吹萨克斯的女人。
那段时间杰负责接待一个大连的客户,这个客户对广州的酒巴很感兴趣,整整一周,每个晚上杰都是陪着他到广州的酒吧里转,直接周六的晚上,客人突然提出他不想到太热烈的酒吧,也不想到太优雅的酒巴,想找个介于中间风格的酒巴。于是接近午夜时,杰带着他去了公司附近的迷城酒廊。曾经有段时间杰常常到这儿来,这儿有几个自称来自菲律宾的女孩每晚都在很卖力地演唱,一首接一首的英文歌,让你极容易沉醉,也极容易让你颓废起来。
可是,那个晚上,当杰穿过门口那道隧道式的入口,进入暗无天日的大厅时,竟然听到萨克斯独奏的声音。往大厅中间的表演台看过去,杰看到一个女人正在演奏萨克斯。
杰和客人选择一个角落位置坐下,要了酒,杰礼貌上与客人举举杯,就懒懒地听萨克斯音乐。这位女人刚刚演奏完《茉莉花》,此时接着又演奏《酒醉的探戈》,萨克斯的优美和谐,夹带着浓浓的寂寥,就像一杯浓郁芬芳的COFFE。
酒巴里总是还有太多身份暧昧,眼神暧昧,嘴唇也很暧昧的女孩子,不一会,杰身边的客人就与一女子搭上腔,坐到吧枱上去了
演奏完《酒醉的探戈》,女人便退到后台去了,等了一会,有几位黑人男孩上去敲打着鼓舞弹着电吉他,唱着情歌,一首接一首。
杰看他们没完没了地唱着,就抬头用眼光寻找客人,只见客人仍坐在吧台上,右手放在酒怀上,左手搂着一个女孩的腰,迷离着。
付了帐,杰就径自离开了酒吧。走出酒吧大门,夜晚的风有点凉,樟树和榕树的叶子在风的作用下,轻轻摇曳,发出一种低诉的声音。
月亮原来很圆,只是有些昏黄。
客人可能是和酒巴的某个女孩泡上了,连续三天,客人都要求杰陪着到迷城酒廊里去消遣。每晚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客人一进去后就没了踪影,而杰总是一杯酒,然后静静地看听那个女人演奏萨克斯,杰暂时把她叫着萨克斯女人。
第二晚,萨克斯女。人演奏了几首比较活泼的曲子,在演奏时女人没有了第一晚的沉闷,她的身体会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地扭动起来,不明显,却能让人感觉到她的节奏。在这种节奏中,萨克斯象征着一种欲语还休的心情,象征着一种深彻入骨的关爱,让杰迷醉了……迷醉到骨髓里了。
于是,杰问侍应生要了一纸条,在上面写上《回家》,让侍应生递给萨克斯女人
杰看着侍应生在萨克斯女人演奏完一支曲子下来休息的空隙时把纸条递了上去,女人看看纸条,和侍应生耳语一会,然后往杰坐的位置上看了看,就上台继续演奏了。
她吹的就是曲子《回家》,在幽暗的吧台里,有醇香的美酒,在杰坐的这种卡座上,有低垂的烛光,那些恋人们都在低头耳语的,时而发出一些浅浅的妩媚的笑声,也有一些男士三五一群地喝着酒,聊着天,再有的就是象杰这样的单独一人,静静地听着呜咽的萨克斯……当萨克斯绵延不绝如丝如缕的动人音色,迷醉的节奏自心田汩汩流淌之际,杰感到时间消失了,一股温情在内心处缓缓升起,无穷的遐想又将他引向了家,引向了遥远的家,他那内心世界中最隐密、最质朴、最古典的情怀禁不住又敞开了,热泪盈。
杰听完萨克斯女人演奏完《回家》,就结帐离开了酒吧。
第三天晚上,杰再次来到迷城酒廊,依然是午夜时分。
杰走进大厅时,萨克斯女人已经演奏完,正在休息,表演台上几个男孩的组合正在表演,节奏奔放,有人在那个小舞池上开始跳舞。跳舞本身就是一种无聊的运动,就是一种给不认识的男女一个合理拥抱的理由。可是,杰却有了跳舞的感觉。于是他径自走向萨克斯女人,向她作了个邀请的姿势。
女人便随着跳跃的爵士乐跳动起来,连续几天,杰此时才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细看这个女人,她大约有35岁了,脸上写着这个年龄段的成熟与妩媚,长得并不算漂亮,但五观让人有很清晰的感觉,眼睛很大,眼睛里还有一层雾,让男人迷惑的雾。她看着杰,嘴角有一丝微笑,不易觉查到的微笑。当男人感觉到了这微笑,就知道这是勾魂的勾子。
杰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女人的腰,女人瞟了杰一眼,便恣意且忘我的舞着腰肢,那种柔若无骨,那种轻巧如蛇的扭动,通过杰的手,一遍一遍地向杰的全身传送过来,让杰的全身也震动起来。
杰在这种震动中,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向女人贴过去。女人的脸和眼神,时而妩媚,时而冶艳,时而狂放。杰感觉到随着音乐的节奏女人舞动自己和身体,也舞动着杰的身体,那么自然,不招惹,不放纵,纯粹解放自己的喜怒哀乐。杰也随着她的节奏让所有感觉散尽,完全陶醉在音乐的魔力之中。
一支舞曲结束后,杰和女人道别,离开了酒吧。
2
杰再次到迷城酒巴,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与萨克斯女人跳舞后的第二天,公司和大连客户的合作项目终于全部谈妥,然后就是根据协议到工地进行落实前期的工作。当全部前期工作都落实好,并确定了负责人员后,杰就把大连客户送上了回大连的飞机。
有意思的是,在进机场出发厅的大门时,杰发现客户在迷城酒巴认识的那个女孩已经先到了,杰看看那个女孩,又故意很有深意地对着客户笑笑,然后就与客户握个手,客气几句就离开了。
从机场回公司总部的车上,杰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企业界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机会,你就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因为现在市场上的竞争很强烈,稍一放松可能机会就没有了。杰回忆了一下与大连客户合作的整个过程,感觉自己做得很完美,突然心中特别轻松。突然,他又想到刚才那个女孩,不由自主便想起了萨克斯女人。
回到家中,杰完全放松自己,整整睡了一个下午。当他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有一丝斜阳静静地洒在窗台上,上午回来时在楼下花店买的一束百合花竞相开放着,阳光抹在百合花瓣上,泛着金光,让刚刚睁开眼睛的杰又迷蒙了一会。
就这样,看着那束花,杰开始计划起来后要做的事情,这个夜晚,这个可以放松的夜晚,该做些什么好呢。
杰又把眼睛迷上,静静地躺着,赖在床上的感觉真好,他想。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看到泛在百合花上面的阳光已经无影无踪了,窗外,天正在慢慢地黑去,虽然很慢,但一定会黑的。看着天慢慢黑去的感觉就象是过人生一样,明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去,而且每天都正在一点点地死去,但绝大多数人并不感觉到恐慌,甚至毫无顾虑,毫无知觉。
杰又赖了一会,才懒洋洋起来洗听个澡,洗完澡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二十分了。杰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是空的,看来只能出去吃点什么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3
当杰在绿荫咖啡厅坐下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咖啡厅里稀稀疏疏坐着不多不少人,杰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可环眼一看,四个角落位置上都坐着人。西餐厅的氛围总是吸引不少的年轻恋人,自然角落的位置是更抢手了。杰只好找个靠墙的比较偏的位置坐下。
给自己随便点了个意粉,杰就往周围看了,前、左、右都是亲热的恋人,正在低头细语,前面那个女孩正用叉子叉碟中的牛肉往男孩的口里送,在中国的西餐厅,常常能看到这种情景,杰感觉到眼睛实在无处可放,只好抬头盯着头顶上的灯发起呆来。
一会儿,意粉上来了,杰感到自己真的饿了,就大口地吃了起来,刚刚吃第二口时,餐厅里的音乐突然变了,居然是萨克斯独奏《回家》。听着这样的曲子,杰自然而然就放慢了吃意粉的速度。虽然杰并不爱吃西餐,但独自一人时却常常会选择到西餐厅吃饭,原因就是可以到这里享用一顿不昂贵的晚餐,在朴实温馨的气氛里,听着一些英文老歌或者古典曲子,而头顶的灯和轻悠转动着的风扇也是挺浪漫的。
萨克斯音乐一首接一首地播放着,杰吃完意粉时,已经放到第六首了,有的杰能叫出名字,有的是叫不出名字,但旋律倒是熟悉的,熟悉的旋律让杰自然又想起萨克斯女人。
结帐走出餐厅大门,杰便向迷城酒廊走去。
街灯桔黄。
杰突然感叹,时间是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一年又一年过去,逝去的时光和爱都没有回来,桔黄美丽的街灯依旧是如此的温暖。
当杰走进迷城酒吧时,是晚上的九点多,酒吧里稀稀疏疏坐着一些人,除了有两堆四五人外,其他的不是成双成对的恋人就是孤客,整个酒巴显得少有的安静。酒巴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夜越深越热闹。
杰选择自己上回坐下的角落处坐下,表演台上摆着的几只鼓,有点寂寥。
要了啤酒,杰就自个喝了起来,小口小口的,啤酒属于热闹的,适合三五结群吆喝着喝,杰这么喝着,看着那几只鼓,感觉自己与它们一样寂寥。
杰感觉到她还没来,萨克斯是属于午夜的,属于迷情的,越是夜深越是撩人。杰坐了近一小时,酒吧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开始了喧闹,开始了迷糊。
这时也有人到表演台上去了,弄弄那些电线、麦克风什么的,杰就知道,她已经来了,他感觉到此时她正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正在用她妩媚得有些冷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杰又呷了一口啤酒。
正如杰的感觉,女人正在后台静静地看着杰,从她的角度并不能清晰地看到杰的脸庞,甚至根本就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但是,她知道那个角落里静静地呷着啤酒的男人就是她忘记不去的人。
只是跳了一支舞。
今晚是世界杯开幕式,酒巴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兴奋地谈着世界杯。萨克斯女人吹了三首曲子后就下台了。
过了一会,女人走到杰的桌边,微笑问:“可以吗?”
“当然。”杰笑。
女人很熟练在叫人拿多一个杯子,拿起啤酒给杰添满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起杯子。杰赶紧也举起杯子,和她碰杯。
女人笑着说,我叫眉。
杰赶紧说,我叫杰,然后两人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眉要了骰子,便与杰玩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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