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班小辛
9月1日，是二十一中新学年开始的日子。
林子萱早早起了床，刷牙洗脸后拢了拢被打湿的齐刘海，迅速换上校服，啃了两口面包，小跑着出了家门。
她很兴奋，又可以见到顾辰了，不知道一个暑假那个小子变成了什么模样，是不是又长高了。林子萱想着，满面春风地跑到小区的自行车棚，跨上车往学校飞驰而去。
林子萱认识顾辰，是从幼儿园开始的。
她记得那天妈妈为她穿了一条很时髦好看的背带牛仔裤，引来了幼儿园里很多小朋友众多羡慕的目光。然而这条极好看的裤子，她却不会脱，又不愿告诉其他人她不会脱裤子。最终，她实在憋不住，大哭起来，无数个小朋友吃惊地看向她，两三个老师连忙向她走来。
“林子萱尿裤子了！”不知是哪个坏小子大喊了一声，教室里顿时笑声一片。
林子萱泪眼朦胧中，发现一位手里握着小火车，脸上挂着两道清鼻涕的呆呆男生没有笑话她，这个人就是顾辰。
这件事之后，林子萱用零食与拳头征服了当时比自己小半头的顾辰，他成为了她的跟屁虫。
这个跟屁虫一跟就是九年，直到上个学期顾辰的身高超过了她，还会故意疏远她，她感知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这个弟弟长大了。
林子萱走进教室，一眼就看见了倚坐在课桌上谈笑风生的顾辰，果然他又背着她长个了。
“嗨，来这么早呀！”
“早。”
“你又长个了！”
“你是一点没长呀，哈哈哈！”
“……”
“暑假作业交了吗？”
“现在交。”林子萱翻动着书包，然后轻轻拉上，“忘带了。”
“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跟老师说一声，明天再交又不晚。”林子萱气嘟嘟地撅着嘴回到座位上，“哼，明天我一定带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不到十年的功夫，林子萱与顾辰的关系就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翻转。
“叫姐姐？”
“不叫。”
“我比你大。”
“我比你高。”
“……”
后来，他们又考入同一所高中。
“台风要来了，中小学都停课了，为什么我们还要上课，万一刮走了怎么办”
“没事，你那么胖，不会被吹走的。”
“这……顾大同学，你是不是皮痒了。”
“你又打不过我，不过还是有可能会被吹走的，你还是小心点吧。”
林子萱愣住：“为什么？”
“因为你矮。”
林子萱一个拳头抡过去，打在了比自己整整高一头的顾辰的后背上，不痛不痒。
直到文理科分班时，林子萱选了文科，顾辰选了理科，他们不再是同班同学。那年，林子萱有了男朋友，男朋友不是顾辰。
没有林子萱的班级，顾辰觉得少了点灵气，连日子都变得千篇一律，他经常望着窗户外花园里的景致解闷。一个黄昏，就在顾辰看蔷薇花的时候，林子萱和她的男朋友走进了他的视线。
秉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基本做人准则，顾辰低下头继续写着数学卷子，只是这都印了啥些乱七八糟的天文数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顾辰将卷子揉成一团，随手一扔，砸到了前面同学的后脑勺弹开了，同学疑惑地回过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顾辰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卷子，在桌子上摊平。
一边摊着皱巴巴的卷子，一边向花园的方向望去，只见林子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低着头，而天色慢慢变得暗淡。
“怎么不去上课？”
“嗯？”林子萱抬头发现顾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前，闷闷地说道：“你不也没去上课。”
“嗯……我的作业写完了，晚自习而已，不去上也罢。”顾辰坐到了林子萱的身边，“吵架了？”
“分手了，人家父母不让谈恋爱，要好好学习！”林子萱一边气愤地说道，一边托着下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哈哈哈，这么快就分了，哈哈”顾辰笑得正欢，迎面遇到了林子萱既愤怒又鄙夷，恨不得掐死他又如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僵硬在脸上，“哈……看在你如此难过的份上，我请你吃海鲜吧，今天刚收到的生活费。”
“不去。”
“好吧，那我走了。”
“呜……死顾辰，你就是这样安慰人的吗？”
“别哭了，一会天更黑了。”
顾辰一把拉起了林子萱。
“可是现在还没放学，要怎么出去呀？”
“翻墙。”
“翻墙？”
顾辰斩钉截铁，可惜就在林子萱踩在顾辰的肩膀上，刚将一只小短腿耷拉在墙上时，突然间，墙亮了。
“这是哪位同学在爬墙！林子萱！”
林子萱闻声，下意识地收回了腿，正好打在了顾辰的头上。
“哎呀，你的脚！”顾辰痛喊道。
“教导主任来了，快！快！放我下来。”
顾辰将悬在墙上的林子萱抱了下来，只见一个人影拎着手电筒朝这边移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林子萱急得扯顾辰的衣角。
“不要怕，大不了被说一顿。”
教导主任办公室里，林子萱浑身僵硬，做贼心虚的样子，而顾辰却一股子大气凛然。
“你们要干什么？这样做多危险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对得起谁？你们这群孩子呀，不好好学习，不是谈恋爱，就是逃课。你们知道你们是什么行为吗？这是违规……”
林子萱低下头，脸烧得通红，慢吞吞地说道，“张主任，我们知道错了！”
“现在在学校里就敢逃学，违反校规，到了社会，岂不是要无法无天。”
顾辰看到林子萱委屈巴巴的样子，站不住了，说道：“主任，我们只是饿了，想出去吃个饭而已。”
“饿了，学校没有卖吃的吗？”教导主任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不好吃嘛？主任，我们错了，放了我们吧，下此不敢了。”顾辰双手合十，嬉笑着。
“下不为例，现在你们回教室去写检讨书，明天早上就要交。气死我了。”教导主任坐下，拍了一下桌子，不再看他们。
“好的，主任。您喝口茶，润润嗓子，消消气。我们这回去写。”
那一刻，林子萱看着顾辰低声下气的样子，感觉特别温暖，特别有安全感，特别伟大！
林子萱和顾辰一起去吃海鲜大餐是在高中毕业之后了，为了庆祝两个人考到了一个城市里。
顾辰夹了一只龙虾放到了林子萱的碗里：“多吃海鲜，人会变得聪明。”
“那我要多吃点。”
“你不用啦。”
林子萱的虾刚剥到一半，一猜就知道顾辰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就配合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海鲜救不了你的智商。”
“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林子萱继续剥着虾。
“不过，我喜欢。”
她停了下来，抬头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很认真地看着她。
“林子萱，我喜欢你，从幼儿园开始，我便喜欢你。”
顾辰低头笑了笑，继续望着出神的林子萱说道：“那天，你哭得像个泪人，哭到了我的心坎上。从那天起，我便下定决心要保护这个女孩子。于是我缠着父母报名了你所在的小学，很巧和你分到一个班里……”
林子萱不知道顾辰从哪里变出了一束玫瑰花，只见他起身牵起了她沾有油花的手，连餐厅的音乐也变得浪漫无比。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愿意，愿意……”周围的顾客兴奋起来，一边吹哨一边高呼。
林子萱将鲜花捧在了胸前，腼腆地说：“我也喜欢你。”
众多高中同学里，他们两个是唯一修成正果的一对，大学毕业就结了婚，然后一起留学去了日本。
后来听说林子萱生病了。
第一次化疗后，她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有一天头发掉光了，她拍了张做鬼脸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上，问我们自己像不像一只猴儿。
这时，我们这群老同学才知道她病了，病得很严重。
幸而，日本政府对留学生有医疗补助，两个人准备留在日本接受治疗。但由于签证问题，林子萱的父母以及我们这些同学好友不能经常去，所以生活还是需要她与顾辰两个人一起过。
顾辰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她，看着她慢慢地虚弱下去，看着她疼得说不出话，看着她每天蜷缩在床角，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那天中午，林子萱实在没胃口，他一个劲地催她多吃点。她的火气上来，一扬手，汤洒在了床上。她吃惊，没想到自己还有力气打翻一碗汤，她难过，她看到顾辰一言不发，看到他头顶的白头发，看到他洗床单，擦地板，收拾屋子……
两个人整个下午都没有说话，直到晚饭端上来，她最喜欢的排骨一丝一丝地撕好，苹果切成一个个小丁儿，萝卜做成碎屑状的，像一座小雪山……
林子萱的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她终于忍不住了：“对不起！”
顾辰赶紧放下碗筷，蹲在床前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还是不想吃饭吗？
林子萱抱着他失声痛哭，“对不起！我在拖累你，可是我舍不得你，我不想离开你，我想一直赖在你身边，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顾辰紧紧将林子萱搂在怀里，泪如雨下：“傻瓜，从小到大只会说傻话。遇见你，是我顾辰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一定要陪我好好活下去。
最终，爱情成为他们黑暗生活中唯一的光，而此生遇见彼此，永远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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