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他约会。
和他接吻了。
他送我回家，我一直拉着他绕路，走最黑最远的路。他笑着说，其实他认识路的。
看着眼前这个人，我想吻他，又不敢，连牵他的手都不敢。于是走到了我家门口，我又拉着他绕，想再给自己一次鼓起勇气的机会。这样来回三次，四平街走了三次。第三次，我走进他之前小解的黑巷子。
我走了进去，他跟着我走进来。
我不敢。“这是小时候玩过的地方啊。”我随便找话说。
他跟在我身后。说着大概，走吧，类似的话。
终于在他要走出去之前，我站在他面前，拉住了他。“can I kiss you？”我小声在他耳边说。
他没听清，我又说了一遍，这次是不发声的耳语。
“can I kiss you ? ”
他说No。
nonononono。
我纠缠着，Why, Why, Why
No Why.
看着他看着我的脸，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一切。
看着他盯着我朝着我的脸，我以为他嘴上说No，心里却在悄悄地等待，不可告人地期待。
他站了好久，又蹲下。他在我下方的脸，更便于我亲吻他。
巷子深处的小院传出声音，把车从屋里推出来的声音。车的灯光若隐若现地流动挪移。
“有人来了。”他又站起来，紧贴着墙壁，给车让路。
“把脸挡住就好了。”我笑说。
我用右手挡住他的脸，自己则将脸埋在墙和他的侧身形成的角落里。车从我们身边开过了，我能看到从地上掠过的光。
车过去了。
我一遍一遍鼓励自己。
鼓励自己的眼睛，鼓励自己的手指，鼓励自己的身体。
“你心跳好快。”我感觉一下，确实如此。
“你的心呢？”
“我没有心。”
我放在他肩颈上的手往下移动，摸索到他的心口。他的心跳，很正常，匀速，缓慢。而轻。
我的心又黯淡了那么一点点。
我用手指描绘他的唇，从下唇开始，二三次，再到上唇。
他仍在说No。
而他未离开的脸，更近了的唇，误导了我。
我靠在他肩上很久。终于，我吻了上去。
我像鱼，用嘴唇吐纳他，重复地吻他，下唇，上唇，下唇，上唇。重复。
他仍在说No，我说you can。
you can. you can. you can.. . .
他说不的时候，嘴巴张开了，我趁虚而入，碰住了他的舌头。
我不停地吻他，他终于，终于回应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应我。
我们的舌头相互抵碰。他轻轻的力度，后来我才懂，大概不是回应，而是防守。我以为他在回应，是因为他也搂了我，虽是轻轻的。
吻着他，我怎么也吻不够。分开，又相碰。分离，又胶着。
他的胡茬细细软软的。轻轻的扎着我皮肤。他的嘴唇很软。舌头也很软。
很快，结束了，吻得再久我也觉得很快就结束了。
几个回合后，结束了。
我的脸，挨着他的脖子。我想舔舔他，像情色片女主。
“you can have A try. ”
我又在他耳边轻声说。
他听不懂，“你可以试试。”我翻译道。
他仍不懂。
他说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吧，不然我们以后就别联系了。
我当然会妥协，当然会点头会说好。只是我好舍不得。
舍不得，让今晚就这么过去。
他说我这样让他很为难，很难受。
他说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渣男，他就不该站在这里。
他说他不想骗我，也不想骗自己。
我说，就当我渣吧。是我自己愿意被你骗。
我说我愿意被他骗，他也不骗。
我仍在吻他，像鱼一样吐纳他的唇。我的舌尖仍能碰触到他的牙齿，他的口腔，他嘴里粉红色的黏膜。但他不再回应我了。
我看着他，用指尖描摹他的耳朵，摸摸他的耳垂。
“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我撒不了谎啊。我这样赤裸裸，只能承认，“Yes. ”轻声在他耳边答。
他开始说服我。
他真的对我没感觉。他说我要想清楚。
“我想的很清楚了。”
“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知道我们不合适。”
“你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所以我才求个一晌贪欢。
他也许不会懂，我便没说出口。
他一直说服我。“我有什么好，长的好帅也不是，性格也不是好好，就长得高点。”
“我也没办法。”
“是你不愿意。”
“你就放过小弟吧，以后你还是我瑞大哥，我是你小弟。”
“喜欢不一定要得到，你可以埋藏在心里。”
“你这么好，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
“我会记住你的。”
“我们可以是朋友，好朋友。”
“我晓得你性格，如果我走了，你肯定又在这儿站很久。所以我一直跟你好好说，换成别的女生我早就走了。”
“我就是舍不得你。”我说。
“时间长了就舍得了。喜欢不一定要得到。”
我有时捂着嘴，有时捂着眼，有时捂着整张脸，从指缝里看他。从狭窄的、幽闭的、斑驳的、羞耻的、迟钝的心碎中看他。
“我知道你内心很脆弱，但你不要伤心。”
我想说我不脆弱。算了，不反驳了，假装我脆弱吧，他会对我有一点点的怜惜吗。
“走吧，Go home. ”
“你亲了我，我就走。”
他轻轻地碰了我的嘴唇一下。
“不是这样亲。”
他再稍重了一点点地碰了我的嘴唇一下。
“不是这样亲。”我仍说。
“亲也亲了，走了撒。”
“就用这个吻画上句号吧。”
“走吧，Go home. ”
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不要生气嘛。”
我盛了洗好的桑椹的塑料盒子，被他捏碎了，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我怕。我怕这样的他。
“你不要生气嘛。”
后来这句话我又说了好几遍。
“今晚的事当没发生过，行吗。”
他也一共说了好几遍。
我舍不得他。我最后会点头同意的，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
其实我不想问为什么。我知道问为什么真的很傻。可我仍然忍不住问。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问什么为什么。
我有好多为什么，不敢问，不屑问，不知道怎么问。我连自己心里那些一连串的问题也忘了。
“为什么你还要和我做朋友？”
“感觉你人真的很好，对我也很好。”
写到这里，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好人卡啊。
但我从来不会接受好人卡的。
我是个坏人。我是狼不是羊。
我胶着，他焦灼。他要生气了，我知道我不该触怒他，可我舍不得走，我舍不得他。
九年了。从和他认识，到现在，快九年了。
“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们就真的不联系了你忘了我。”
“再待一会儿。”我牵着他的手指。
他听错了，“你要怎么逮嘛。”
他把他的手给我逮着。我牵着他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触摸。得有一分钟吧，他突然抽离。
走吧走吧走吧。他在对我说，我也在劝服自己。我无力地，软弱地，徒劳地，劝服自己。
最终我还是要走的。
走在街上，四下无人。他说寒假的时候他认真想过，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
我终于不用讲话了。我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兴致。也不用掩饰。
走在他身边，我突然的，有种堕落的欲望。但一转眼即消散了。
他说其实他有喜欢的人了，喜欢了两年。
“有多喜欢？”
“挺喜欢的。”
肯定没我喜欢你这么喜欢。
“我跟她也是嘻嘻哈哈的，但是得不到也没办法啊，有些东西就是得不到，看到她过得好就好了。”
“我们以后还是朋友，我可以当你的男闺蜜。”
我看着他内里的NEW balence的白衣服下方染了桑椹的紫色汁液，想告诉他，又算了。
又走到家门口了。他在我前方几步路的距离。
我说，“对不起。”
“安？”
“对不起。”
“没得事。快回去了。”
我同他挥手，他转头离去。想到这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属于我了，也不能吻他了，就让我多看看他吧。我一直目送他离去。他一步步上了阶梯，我看着他的背影，一阵酸楚，却不足以流下泪来。站在石阶顶端的他，转头看向我，我再次伸直了手臂，向他挥舞，向他道别。他也朝我挥手，然后离去。
再见吧。我想说，我爱你。
可是这样深情的话，就算了吧，像永别一样。
再见吧。再见时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明明你是过客，我却悄悄把你当做了归宿。
今天我错了，对不起
谢谢你没有转身就走
听你的，画上句号吧
谢谢你的吻
好朋友
最后发给你的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虽然我这样说，但是我爱你。爱过你。
我只能假装释怀，假装潇洒，才能再见你。
但我不能吻你了。再也不能了。我会克制。
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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