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5月间读《木心谈木心》,做了简单的金句摘录。最近有些闲暇,开始往“简书”上涂涂写写,记起这本书有关文章写作的秘籍与技巧,遂重又翻阅了该书及自己做的摘录笔记,再次获益。
开篇不久,木心就被问及读书与写作时间比的问题。原文如下【1】:
“问:平均每天花多少时间阅读及写作?
答:两三小时。十一二小时。
第三问,毫无意义的问题,但我讲老实话。”
木心说是毫无意义的问题,但对我而言还是挺有意义的。因为以前我更看重阅读。打小就听到那句“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来也会诵”,大概就是说书读多了,自然也就会写了吧。
所以对于写作需要这么多时间,尤其是与读书时间相比多了好几倍,我还是感到很惊讶的。
照我的理解,他平均每天花两三小时阅读, 十一二小时写作。这样看来,他的阅读与写作时间比约为1:5.5 。按照这个比例的最小时间单位估算,平均每天阅读10分钟,就得写作一个小时。
不谈别的因素,譬如家学渊源、遗传、才气等等,单看用时的多少,这个最小单位时间我都无法保证,更不用说达到他的读写时间了。所以他能成为大家,而我就只能望其项背或高山仰止了。
当然,10分钟的阅读时间还是有保证的,打开手机划拉一下,就不止10分钟了,何况一天不知要划拉多少下呢!不过我相信,如果木心活到现在,他所说的阅读,一定不是仅仅指手机上的碎片阅读吧。所以,10分钟真正意义上的阅读我也未必每天都能达到,就不消说每天两三小时了。
那么,最小单位平均每天写作一个小时呢?恐怕更是难以做到。虽然以前也会写些企划书、总结、报告之类的文章,但与文学写作大相径庭,而且也不会每天都写,所以,十一二小时的写作也只能是天方夜谭了。
话说回来,大家有大家的玩法,小老百姓有小老百姓的闲趣。关键是乐在其中。正如木心所说,“写作是快乐的,醉心于写作的人,是个抵赖不了的享乐主义者。【1】”
所以,写,无关乎成为大家还是依然小老百姓,重要的是热忱。“作为一个作家最重要的条件是热忱。【1】”有热忱才会投入时间与精力,进而才能熟能生巧,然后乐享其中。
现在,既然热衷于写了,那么木心关于阅读与写作时间比的问题,对我来说,就越发显得有意义起来。
首先,轻松写作,不必有负担和压力。想想,一个大家,花了一辈子时间读书、写作,每天要写十一二小时。而我在人生的中途才开始涂涂写写,平均每天花时充其量也就半小时,还要刨去大片时间出去旅行和返家后的休整,还有生病看病以及杂七杂八的干扰等等。
所以大可不必苛求自己的文章妙笔如花,人见人爱。能简单表达自己的内心,保持输入输出的平衡,自得其乐便已足矣。
其次,在读写的时间总和上多点偏向于写作,或者在保证阅读时间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些写作时间。
我想,写作的涵义一定不是仅仅指单纯的写,它还应该包括对自身过往经历以及所学所见所闻的整理和思考,对文章的谋篇布局,对语言的推敲打磨等等,花时不一定全然落在书桌前的伏案作业,有时躺着坐着站着走着,拖着地板洗着碗,说不定脑袋里都想着与写作有关的事,所以这样算下来,时间定然要多过阅读了吧。
记得杨绛在谈到钱钟书做读书笔记时说,“做笔记很费时间,做一遍笔记的时间,约莫是读这本书的一倍”【2】。这还仅仅是说做读书笔记,如果是写文章呢?由此,大家们花在写上的时间可想而知。
大家们都如此,作为一个小老百姓的我就依葫芦画瓢呗。当然,这也许还是要因人而异。每个人的天赋、才力不同,需求、习惯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尽相同,大可不必墨守成规、千篇一律。
读得上瘾了,花十一二小时阅读,只写两三个钟,又如何?时间有限,抑或身体有恙、事务缠身,每天就读十来分钟,写半个小时,甚至不读不写,那又怎样?
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如上文所提,有热忱的心定会有相应的行动,顺其自然,随心而为,开心即可。我想,木心说写作与阅读时间比是毫无意义的问题,道理大概就在于此吧。
木心在这本书里妙语连珠,金句不断,正如在《文学回忆录》里一样,每个金句都能让人浮想联翩,成文一章。
这次仅整理拙文一篇,其他金句附录在后,便于自己今后学习、取用,同时也分享给爱好文学的朋友们,独享不如众享,独乐不如众乐。
完稿于2021年4月20日
注:文章与图片均为作者原创,转载请注明出处。
图片为2021年4月中旬家中手机所拍。
【1】参见《木心谈木心》一书。
【2】参见2016年5月27日“文学报”公众号杨绛《杨绛:钱钟书如何做读书笔记》一文。
附:木心该书金句摘录【1】:
——受影响是分时期的,如果终身受一个人的影响,那是误解,至少是病态。
——文学有个奇怪的特性:写下去,才渐渐明了可以写成什么。
——凡是令我倾心的书,都分辨不清是我在理解它呢还是它在理解我。
——作为一个作家最重要的条件是热忱。
——创作的天才往往就是批评的大才。
——写作是快乐的,醉心于写作的人是个抵赖不了的享乐主义者。如果你跳舞、画画很痛苦,那你的跳法、画法大有问题。
——知识是个底,小说是面上的事。
——文学毕竟不是私人间的叙家常,叙得再缜致也不过是一家之常而已。
——一篇文章,你要动手写,全部精力要定在头一句。中国从前叫做“破题”,一法是正破题,一法是意外的侧面的来。
——用资料用得好,比去过还好。去过了,外文不懂,东西太多,反而不好写。
——我年轻时的东西,毁掉了,追不回来,这是青春的回光。
——天使,魔鬼,一属天堂,一属地狱,都是有单位的。精灵是没有单位的。你找他,他走了,你以为他不在,他来了。我在艺术上求的是精灵这种境界。
——文集是幢房子,序言是扇门。
——文学是由一个个字串成一行行排成一段段的手工制品。
——写作者和阅读者是一个人,怎会是两个人呢,是一个人。
——我如果用典故,是要发新意,没有新意,不用。不用别人的话,自己讲,讲得再不行,文章总是本色的。炒青菜,总是好的。
——我纪实?很多是虚的。全是想象的吗?都是有根据的。写写虚的,写实了;写写实的,弄虚了。“步虚”,在空的地方走。我的文章,常常是“步虚”。
——取题,字数不宜多。六字已多了。
——有时可以感情、思想、感觉,混在一起写。思想感觉化,或感觉思想化,或思想感情化……混在一起写。以前文章中大块的理论,尽量在这篇中溶解掉,放在感觉感情中写出来。哈代说:“多记印象,少谈主见。”真好,所以哈代是我的家庭教师。
——模棱两可的,含糊其辞的——要敢用。
——不要怕把自己写好。书中的“我”,不是你的“我”。你不用把“你”真的放进去。艺术家要会在什么文章中放什么“你”进去。
——这些都是“知识”,你要让它“连贯”。并不是意义上的“连贯”。大家写时,不要真的老老实实去找意义连贯,而是意象上的连贯。古典写法,一定要在意象上协调。意义、意象的连贯,我是交合起来写的。这样写时,不能靠控制、设计,一定要天然流露。但平时对于音乐、蒙太奇之类,都要留心着。文学外的功夫,要纷纷落到文字上去。
——这是生活中的小事。写呢,就这么一点。怎么写?艺术,质固然要紧,还有量的问题。所以一点感想,一点灵感,要懂得怎样装配起来。画肖像,不能画好一张脸,其他呢,不管了,那不行的。要有这点本事,要会铺陈。
——写这一大段意象,我的写法,是剑法,变化无穷,本身在变,方法在变,写的东西也在变。文章,要解数分明。变戏法,那块布,这样挥过来,那样挥过去,这样,那样,然后……功夫在诗外,在画外。
——熟能生巧。你不要以为你不能巧,你还没有熟啊。高上去,高上去,说起来是个本质的问题,其实也是个方法论。
——我觉得人只有一生是很寒伧的,如果能二生三生同时进行那该多好,于是兴起“分身”“化身”的欲望,便以写小说来满足这种欲望。
——不要管人家懂不懂。要关心自己讲没讲清楚。自己讲清楚,让人家理解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观点。但要反复讲。
——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的一流作家,谁接受欧罗巴文化深,谁的自我完成就更出色,如有例外,外到哪里去?
——艺术到底是什么呢,艺术是光明磊落的隐私。
——小孩是相信虚构的,老人也回过去相信虚构了,只有青年中年人热衷于追求非虚构。小说的虚构是很小的,稍大便成了童话神话。尼采说,凡是可以想到的,都是虚构的。
——虚构小说一方面是编造的,另一方面是真实的,似乎自相矛盾,其实就是“二律背反”。二律之间有空隙,那终于要相背的二律之间的空隙,便是我游戏和写作的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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