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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相见。寇挥是在他的长篇《陨童》出版,并在网上开始销售以后,因要在他的原单位办个什么手续,于是回了一趟汉中。而早在他回汉中之前一个月,我先于见到他的书。但整日里忙于生计,对他的新作只读了一半。所以当几个朋友在酒桌上为他举杯庆贺的时候,都还谈不出什么读后感,只是像久别重逢的狗一样,一见面就互相摇着尾巴,显示亲切,打着招呼,然后说恭喜。
今天的寇挥还是那个尿性,见了面说话不疾不徐,语音不高不低,脸上平躺着一点笑模样,不煽情。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一头的发不见了——竟剃了个光头,我相信真的是他了——因媒体上介绍他的照片尊容也是个光头,就觉得咋不像他?还好,验明了正身。
不过我对光头的形象没甚好印象,也许几十年的平民生活中,对前些年市面上那种剃了光头、臂膊上刺了青花纹,雄性荷尔蒙外溢从而耀武扬威的个性有点怯怕。但寇挥的光头却看不出十足的野性,还是有些文屌屌的原形毕露,多少显出来一些滑稽。内心说我还是欣赏男人应有野性,但看了看桌子边上坐的人,包括自己,一个个都让生活与做人的规矩整得——大家叫很文雅。
他没有喝酒,只好光举着筷子吃菜,吃和说都要用嘴,便以菜来佐话,这给了我们一些听头。我那天还行,大口吃菜不说(因是朋友请),竟是喝了一些酒,但性格拙倔,嘴皮子不活泛,话语不多,即使说出来也不咋中听。但客套话还是多说了几句,因是喝酒的缘故。
从《想象一个部落的湮灭》《北京传说》《灵魂自述》《朝代》《我的世界文学地图》到这本变换了主题内容的《陨童》,出版的、未曾出版的长、短篇,一路走来,寇挥的小说和他人一样,从相识到现在,我都或多或少、或粗略或仔细地读着,有的甚至没有读完。因大多数时间为经营而忙碌,再加上智识有限,博览群书不多,拿到他的书先是欣慰,后是挤出时间断断续续地看,看了也顾不得思索。读得最认真的是《湮灭》,既而中短篇小说集,继而《世界文学地图》,对没有长翅膀的无腿士兵以及“黑夜孩魂”“亡魂返乡”等那几篇印象尤其深。但在今天的酒桌上甚或其他地方,我是一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见了面和朋友们一样总是谝一些其他的事情,甚或互相询问又读了哪些书,所读书的风格与特色,还有些什么稀罕的见闻。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加上生活的问询,身体的互相保重。尽管很多时候都是在电话或微信的交流上。
也许是遍阅世界文字经典的缘故吧,寇挥的小说如果按照传统的现(写)实主义文学阅读和欣赏,总是觉得有些玄乎,其实寇挥的文字语言风格朴实无华,情感的波澜超乎度外,是特别耐嚼的那一种,如坚硬的核桃,表皮上感觉不到食欲,欲破开硬壳去吃到里面的果仁,那才是真实核桃的滋味。行云流水的字里行间沁弥着超乎世俗童话般的纯然与朴拙,但那种童话不是简单而天真,无论怪诞或是魔幻或是海阔天空、穷究渊源的想象所有的指向,都在于作者思想内容的设定。想象力突破我有限的常规思维,但所展现的情节、细节,人物的言行和对话,仍然是小说的,故事、情节、人物,又无不在作者意象的情境之中。这种意象在于作者博览世界文字经典的领会、积淀基础之上,不是我等阅读者来自于生活的经验和体味,不是在曾经历的土地上普罗大众所体验的烟火味的真实还原。它超拔了对世界文学阅读的领悟,形成自己的小说语言。即便如此,每读完全篇,我仍然感到作者内心呈现的温良与爱情(非泛指的爱情),蕴含着地火般深切痛苦的批判与象征。至于思想意旨,我想我可能领悟一些,领悟很少一部分,但更高更深的意旨,只有与其比肩的智者去探究,也许最深沉的方向,只有作者自己清楚。犹如一片美丽可人的风景,我们看到的只是美丽。
思维回到饭桌,大家熙熙攘攘,我们互相敬了罢宴的最后一杯茶或酒,时间已快到晚上九点,外边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窗外显来路上的街灯。
不写了,小文已经超额。不过还是冒昧摘录几段 大师们的评语:
寇挥的小说,建立在他怪诞的思想之上,建立在他对小说技巧的迷恋和对国内外小说大师们的阅读、理解、吸收之上。这样的小说,让我们尊敬。——贾平凹
在陕西这片以现实主义作家为主体的土地上,出现寇挥这样一个后现代的荒诞主义小说家,是令人兴奋的事。——陈忠实
寇挥是陕西文学界的另类,甚至是中国文学界的另类。——李星
蒲松龄的鬼与胡安.鲁尔福的鬼——东方与西方的鬼的奇异结合。寇挥的鬼故事,不但在长度上超越了胡安.鲁尔福的《欧佩罗.巴拉莫》,而且在深度与广度上也有了新的开拓。——邱华栋
因其单纯、明晰,才能形成一种巨大的穿透力。如果执意去塑造人物形象,那就不会创作出这样的作品,寇挥小说也就不会是现在的寇挥小说了。——雷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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