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人

公路边的一个亭子，蓝色的顶

蓝过于天空的颜色

有人将丢弃的沙发摆放在那里

像是一个湖泊里的鱼钩

等待着勾住愿意停留的路人

夜未来临之前

他已经吃过晚饭

从工棚到蓝亭的距离，他要蹒跚而过

腿疾与路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他摇摇晃晃出发

又摇摇晃晃地到达

路途，也有一支烟在左右摇晃

坐在沙发上时，烟火人生才正式开始

拿一支烟出来，点燃，吸一口

吞吐的重量远比生活的苦痛要轻得多

这也是他多年来以此消遣生活的真正原因

除此之外，在他又能够消遣什么呢

所以，在一支烟的长短之间

他更喜欢平视以及仰望

——飞驰的车辆和翻滚的云朵

在天地之间进退维谷

他看这些，更易于看人世间

对于这些无关的过往

唯有在沉默与烟雾中领悟才恰如其分

一支接着一支的烟在继续

一年接一年的生命在延绵

他五十岁了，孤身一人

孤独的还有晦涩的口音与禁闭的心

这半生里他跌跌撞撞的一路走来

苍凉的余生依旧要他蹒跚而过

艰辛与痛苦呀，他都是打碎了咽进肚子

同时，也把一口烟吸进肺里

夜幕已降临的时候，他也开始往回走

路和方向，他一直都是认真对待的

没有路灯的时候需要手持灯盏

但他没有，烟头或明或暗

企图从夜色对抗黑暗

但是挣扎的长度有限，他的生命也有限

所以，夜色沉浊里的路

他最怕回头看一眼

过往太冷太长，走过就要忘记

如若生命重新来过，定不愿如此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