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的人

做梦的人都想把梦变成真的。

小齐开始怀念高中的日子，在她在大学里呆了三年之后。大学，是个高度自由的地方，无论是身，还是心，只要你自己愿意。

2014年9月1日，小齐带着1800元学费，踏进了江安中学的校门。小齐初中是在镇上读的，镇上的中学占地面积很小，生源也是一年比一年少。甚至，不用出校门，就可以望见百米外的青山。

江安中学很大，踏进新学校的小齐这样觉得；江安中学原来很小，大学三年后重回母校的小齐这样觉得。

无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和学生们第一次见面的班主任总是他们相处的日子里最温柔的。

小齐是个女生，而且是个理科很差劲的女生。不过，江安中学在录取她的时候，却把她分在了理科班。顺便说一句，小齐成绩并不好，所以她所在的班级是江安中学等级最低的班。

在江安中学的军训，是小齐人生中第二次军训，第一次军训，是在初中。初中的军训，让小齐第一次体会到了晕倒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那一天，阳光很温暖，在干燥寒冷的西南国的冬天里。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领导找来了两个退伍老兵；不知道为什么，两个退伍老兵把已经是初三的他们拉出来军训。后来，小齐就在站军姿的时候华丽丽地晕倒了。听说，她晕倒的时候还轻飘飘地转了两个圈才倒下呢。

晕倒之后，脑子很清醒，耳朵也很灵敏，就是眼前一片黑暗。

小齐高中三年中的两年，似乎也不大光明，在老师们看来。

在小齐已经开始模糊的记忆里，她还很清楚地记得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是她和她的小姐妹欢欢选择位置时选择了最后一排，前排的王小龙和邱小宏同学两个男生共坐一个板凳，他们常常为了想要多坐一点而相互用力拳打对方，当军训第二天再一次发出拳头落在背上的沉闷的声响的时候，小齐她们给了他们一张自己的凳子。没有谢谢。甚至在拿到凳子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那一位接凳子的王小龙同学。

进入新学校伊始，小齐对新学校新生活的所有幻想就开始幻灭。

第二件事是在他们军训汇演的那一天，汇演已经结束了，学校领导还在主席台上讲话，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下，在九月闷热的空气之中。天空实在是太阴沉了，阴沉得像是马上就要瓢泼大雨一样。

领导终于想要解散了，他说据他观天象，快要下雨了。领导的话还没有说完，豆大的雨滴就下了起来。于是，操场上的所有学生都拿起自己的凳子往教室狂奔，小齐和她的小姐妹也一样。在通往博文楼的那条路上，在那场大雨里，是迷彩的颜色。

在那场大雨里，所有人的奔跑都像是狂奔。雨，很快就浇湿了他们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小齐在大雨里跑着跑着，就松开了和小姐妹牵着的手，把手里拿着的凳子放了下来，站在大雨里笑，甚至笑疼了肚子，也笑弯了腰。小姐妹欢欢跑到了前面，发现牵着的手不见了，又折回来找小齐，问小齐这么大的雨怎么停下来了。小齐才又拿起凳子，和她的小姐妹继续往教学楼里跑。

即便是并未提前询问过学生本人意愿、分科之前的理科班，也还是男生居多。小齐和小姐妹欢欢，几乎加完了班上她们认为长得挺好看的男生的QQ。当然，她们和他们，后来都没有什么联系，即便是聊天，也是很少甚至没有的。

在那个理科班一个月的日子里，小齐和她的小姐妹欢欢过得很快乐，快乐得如今大三的脑子里没有多少关于那个班级学习生活的记忆。

人总是很奇怪，不快和痛苦的记忆总是很难抹去，快乐的记忆它自己就能很快消失。

不过小齐还记得那个理科班的一些任课教师。比如那个班的班主任，他是英语老师，好像是她初中班主任的朋友，他上课方式好像太专业和认真了，所以小齐听不太懂，也可以说不懂。因为，在高一高二的两年里，小齐的英语从来没有达到过代表及格的九十分。又比如那个班的数学老师，其实陈老师讲课讲得很好，只是对学生过于严格，有学生在课上睡觉时他会用书把他敲醒，他下手并不重。和小齐同届的他的学生，都不太喜欢他，自然也会说一些不礼貌的话。他们都不知道，真正应该被不礼貌对待的老师是什么样的，只有小齐和她的小姐妹以及和她们初中同班的同学知道。

后来，听说那位陈老师出了车祸；后来，小齐仍然没有听到过一句对那位老师表示尊重与哀痛的话语。

在高一、高二的两年里，小齐的数学只有一次考及格了，就是分科考试那一次。分科，对于小齐的意义，不止是告别了那些让她头疼的理化生，还让她离差生更近了一步。

已经大三的小齐，在回忆起高中的生活是，没有一次是后悔的，甚至觉得那些她还能回忆起的回忆，很是珍贵，即便那里面有她在有些人看起来是被“虚度了的时光”。

分科考试后，并没有什么班级排名表，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排名情况。不过，试卷都发了下来，所以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分数。也许，在别人看来选择文科还是理科是个很重大而又不太好做的决定，小齐和她的小姐妹确实做得容易而又坚定。

小齐和她小姐妹学文还是学理的事情，完全是由她们自己决定的。一方面她们的家庭给予她们完全的自由，她们在这件事情上是完全独立而自由的个体；另一方面，她们的天赋与头脑好像与理科不太搭。

于是，在班主任的再三确认下，她们再三坚定了她们学文的选择。她们义无反顾，绝不反悔。她们对于理科，没有半分留恋。

不知道分科后去到的班级是怎么分配的，也不知道是谁分配的，小齐和她小学时期就要好的小姐妹分开了。尽管，一个是二班，一个是三班，尽管只是一墙之隔。

分科之后，小齐的不太光明的日子就算是真正开始了。

江安中学有个规矩，那就是按考试成绩的排名决定选择座位的顺序。尽管之前在理科班学习，但是小齐的文科成绩并不差，去到新的班级里第一次选择座位时，小齐选了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位置，是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那就是第六排。

小齐有了一个新的同桌，也因此，后来她有了一个新的朋友。新同桌叫燕燕，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黑黑的，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长得像小齐的一个小学同学。

对于和自己从前认识的人相似的人，无论外表或是其他，人们总是会觉得亲切也亲近些。

小齐和新同桌的后排，也是两个女生，她们一个叫甜甜，一个叫萱萱。那时候她们都一样，都还是小女生，都还是不爱学习的小女生。所以，她们那里，无论上课还是下课，都是闹哄哄的，唯一的区别，只有声音的大小罢了。

小齐和她的新同桌，在她们的共同的学习生活中，关系越来越好。不过，伴随着的是她们经常吵架。她们总是吵架，她们也总是在吵架之后不超过半天就和好。“哈哈哈哈······”是那段时间她们欢声笑语的见证。

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一蹴而就的。成绩下降这件事情也是一样。

银铃般的笑声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动听的。当小齐和燕燕的笑声在政治课上想起，当笑声进入了政治老师的耳朵，当政治老师指桑骂槐的时候就说明了这一点。眯眯眼的政治老师的指桑骂槐并不是标准的指桑骂槐，那棵桑树是人们口头上经常会出现的“有些人”，而那棵槐树就是发出了笑声的小齐和燕燕。

小齐和燕燕并不是脸皮厚、不知羞耻的女生，政治老师的眼神杀过来，话语说出来，同学们的视线跟着扫过她们这边的时候，她们的脸跟着红了，头也跟着低下了。整整两节课，她们的头也都没有再抬起来过。

眯眯眼的政治老师并没有“骂”醒小齐和燕燕这两个不爱学习的女孩。从前小齐并不觉得自己不爱学习，如今已经大三的小齐回忆起那段珍贵的青春时光的时候，才笑着“承认”和坦然地面对了当初那个不爱学习的自己。

小齐和燕燕都是走读生。当晚自习铃声响起的时候，小齐、燕燕，以及燕燕的表姐就一起飞快的冲下楼。高中的时候，楼层总是会在距离铃声响起还有几十秒的时候响起沉闷而又迅速的脚步声。这样的声音，小齐在结束高中生活后就再也没有听过。

小齐本来是走路回家的，后来偶然间和骑自行车回家的燕燕和燕燕表姐在路上遇见，发现她们回家的方向是一样的之后，小齐就成了燕燕自行车后座的座上宾。

时间慢慢地过去，小齐和燕燕的成绩也在漫长的量变之后完成了一次聚变，那就是高二上学期的第二次月考，小齐考了班上四十多名，年纪五百多名。当然，分科考试并没有让小齐去到一个好一点的班级，而是一个和原班级同等级的平行班。故而，小齐仍是在江安中学最低等级的班。

小齐永远忘不了同学小胡说过的一句话，“宁做凤尾，不做鸡头”。说实话，小齐很佩服说这句话的小胡同学，那个脾气有点爆，性子比较直，有着向上的野心与决心，大胆向文科班最好的班的班主任请求就读的女生。后来，小胡同学去了青藏高原，就读于青海省很好的大学。

如果说小齐所在班级的前几名是鸡头的话，那么小齐和燕燕在开心快乐了一年后就成了鸡尾，并且如果她们继续开心快乐下去的话，她们还会成为鸡尾尖。

此前眯眯眼的政治老师并没有打击到她们，对于她们的自尊心没有半点触碰。这次考试排名却不同了。从看着进去选到了自己心仪的位置的同学到看着进去选到勉强凑合位置的同学，看着教室外面的同学越来越少，里面的空位越来越少，站在窗台边的小齐眼睛里起了水雾。燕燕也进去了。小齐更加努力地想要憋回眼眶里的眼泪，眼睛因为强忍眼泪发痛，已经大三的小齐至今仍然没有忘记那种感觉。并且那种感觉，好像随时都能“死而复生”。

从那次选位置以后，小齐和燕燕就再也没有同过桌。于是，课堂上她们的欢声笑语没有了，并且，再也没有了。可是，放学后燕燕自行车篮子里的书本却变多了。

成绩到底是什么？成绩到底算什么？在学校里，无论小学、初中、高中，还是大学，都不能说成绩是不重要的。对于面对全国统一招生考试，也就是高考来说，成绩，也就是分数的重要性溢于言表。

在江安中学这所高中里面，成绩也是十分重要的。成绩不仅决定了同学对于你的态度，不仅决定了老师对于学生的态度，还决定了学校领导对于各个班级的态度。

小齐在高中的时候，“追”过学霸，而且“追”过很多学霸，包括文科的，也包括理科的；包括女学霸，也包括男学霸。小齐至今仍然记得她“追”过的那个在字体俊美，无论晴天还是雨天，都在六点准时出现在女寝门前去食堂的那条路上，在欢呼声震天的球场上无论球赛多精彩，都只是轻轻鼓掌的小李学霸；小齐也仍旧记得她“追”过的那个白白净净，温温柔柔，小小的小邱学霸······

任课老师们总是在上课时，上着上着，就开始夸奖那些年级优秀同学；学校领导们会惩罚保洁时没有清理臭水沟的小齐所在的二班停课清洁，却不会惩罚前一天在保洁时同样没有清理臭水沟的九班，那个年级最好的两个班之一。

臭水沟里那么后的臭污泥，那令人作呕的污泥，绝不可能一天就形成的污泥，彼时才十五岁的小齐都知道的事情，学校领导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是臭水沟一定需要人来清理，学校没有雇用专门清扫校园的人员，只有让学生来做，并且学习时间那么宝贵，所以只能让“难成大器”的学生们来做。所以，发臭的、没人想要的“臭馅儿饼”就砸到了二班的头上。

那时候，成绩让小齐和她的同学们无法抗议，别无选择。

课间操的操场上满满一操场的人，学校领导也能很“精准”地就挑出了表现不好的“坏标杆”。于是，在其他学生的注视下，二班又被留了下来，作为站在最前面的方队经常最后才能离开。除了那次选位置，能让小齐觉得自尊心受到冲击的，也不过于此了。

总有些事情，哪怕出现再多次，也是我们所不愿习惯和接受的。

在江安中学，高层次的班级和低等级的班级确实是有差别的。就像是成绩，不能完全说明一切情况，却能说明大致情况。

作为江安中学高中部文科最低层次的班级之一，二班的学风是很不好的。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这对置身于二班的每一个人都是有影响的。尽管如此，二班还是神奇地划分出了一小片“安全区”，那就是经过一次又一次考试自主选择座位选择出来的，教室中间前四排。时间真是神奇啊。

小齐没有权利去评价别人做出的选择，她只清楚自己的选择。每一个人都会自愿或不得不为自己所做出的选择负责。

江安中学是禁止学生带手机到教室的，无论是走读生还是住校生。江安中学的班主任也并非全都一个样，文科班最好的班级之一八班的班主任老杨，是个不怒而威的“狠角色”，除非他笑得露出了他的小虎牙。而二班的班主任老许就是一个与老杨截然不同的角色，他对二班实行的管理方式是“放养式”，二班的同学们拥有同级学生都羡慕的自由，他也很少对学生提出要求，无论是学习，还是早恋。故而，在手机这件事情上，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年级组长又因为二班的学生们太调皮而批评了他。

所以，二班教室的后排，除了满地的零食袋之外，最壮观的就是一排又一排插满手机充电线的插座了。当然，还有那些手机线的主人们。

即便是自尊心苏醒，有了好好学习、努力学习想法的小齐，也不得不说是不讨厌二班那样的，在高中少有的较为轻松的学习氛围。

石头很容易就能实现后来居上，而二班的小齐和燕燕却是还不如石头。

无论小齐怎么努力，她的数学永远也考不到及格线九十分。在数学老师朱老师讲课的时候，她觉得她听懂了，可是拿起笔自己做题的时候，她又什么都不懂了。甚至，无从下笔的情况，一点也不少。不得不说，她觉得很无力。

二班有一个男生，是和小齐还有燕燕在分科时一起来到文科二班的。在小齐和燕燕欢声笑语的一年里，他对于学习时十分伤心的，所以他渐渐地成了老师们的掌中宝，因为他除了英语之外每一科成绩都很好，在月考的年级排名中，他可以排到两百名左右。对于最低层次的文科班，对于英语只有二三十分的那位任姓同学来说，他已然是很优秀了。尤其是他的数学，常常可以考年级第一，所以二班的数学课堂上经常上演他和数学老师两人的“最强大脑”。至于其他同学，好像以观众居多，大多都是有心无力。

小齐那时候只是和其他同学一样觉得无力，却并不讨厌他。不过后来，小齐确实一点也不喜欢他。即便，如今的小齐仍然没有忘记那个同学曾经给过她带来友好感觉的、不同于王小龙同学接过凳子毫无表情的苹果。

有些时候，人们忘不了不快乐、不痛快的人或事，不是因为他们小心眼，而是因为负大于正，并且在那些人或事带给他们的影响里，甚至有着不同于数学理论的“负负得负”。

在与燕燕分开之后，小齐有了新的同桌，那就是在一次好运考得优异成绩之后，她与班上第一的那个温柔的女生，成了同桌。她们关系不错，不过在她发现那个女生和任姓同学的恋爱关系之前，她们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班级第一的女生，她很温柔，温柔得能包容小齐所有的不讲理和小女生的不成熟。她姓王。班上很多人都很喜欢她，无论男女，不仅因为学霸光环，更因为她的温柔与优雅。小齐觉得她很像《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中的阮莞，她不同于阮莞的地方大概只有她对待爱情，更容易放下和重新开始。

青春时期的恋爱，并非全部都像小说和电视剧里面那般美好。小王同学和任姓同学的恋爱，在初始阶段，也像小说和电视剧里面那样一样美好。他们都是班上的学霸，老师们都很喜欢并且很相信他们，丝毫不会怀疑他们早恋，哪怕最后不知怎的还是知道了，也没有所谓的教导和阻止他们。他们一起学习，经常在桌下悄悄牵手，上课的时候也一样。青春时期的悸动，初恋的美好，小齐不知如何确切地用语言和文字来说明，只知道那时候她的小王朋友是很开心的。

小王同学和任姓同学的恋爱关系，最开始只有小胡同学和另一位关系较近的小陈同学知道。青春时期的爱情，在刚开始的时候，好像都很神秘

在一堂老师让自由复习，准备月考的政治课上，背书的小齐背着背着就看见了小王同学和任姓同学在桌下悄悄牵着的手，小齐的眼睛突然很是酸痛。因为在此之前，小齐才悄悄问了小王同学和任姓同学是不是恋爱了，结果得到的回答是“没有。”小齐也因此明白了，为什么任姓同学那段时间怎么老是和小王同学的另一个同桌——小陈同学换座位。

青春时期的爱情，哪怕再隐秘，也会露出端倪。更何况，女人的直觉，从来都不应该被小觑。

小齐的眼睛酸痛，不管她怎么忍，都还是留下了眼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哭，变成了无声。只有眼泪会掉下来。

下课之后，小王同学发现了小齐的不对劲，最后，她也知道了小齐为什么哭。从那以后，小王同学就和小齐成了好朋友，她们的关系突然变得比以前要好。

后来，高中毕业之后，小齐问小王，“为什么”，小王同学说“只有你一个人为我而哭”。

小齐几乎不会过问小王同学和任姓同学感情的任何，她从来没有想过在一次他们闹矛盾的过程中，她会无辜躺枪，并且，那把枪的杀伤力很强。

小齐不知道那一次他们为何闹矛盾，只知道小王同学给她看了一张任姓同学写给她的纸条，具体内容小齐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意是说小齐和小王是同性恋。“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没有脑子。”那时候愤怒的小齐甚至觉得有这种想法的任姓同学宛如一个智障。

为什么人们会喜欢在自己不能承认或者接受某件事时，相较于面对，更加趋向于选择逃避呢？

即便是如今成熟通透了些的小齐，也还是不能原谅任姓同学。哪怕似乎任姓同学并不需要她的原谅。

世事好像确实喜欢捉弄人。因为在小齐步入大学一个月后的一天，在一次去往部门聚餐地点的路上，在小齐的大学北门前，小齐遇到了与女朋友牵着手逛街的任姓同学。他们有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小齐冲任姓同学竖起了大拇指。事后小齐也思考过，为什么那时候她会对任姓同学竖起大拇指呢？她自己也不清楚了。不过，她能确定的是她绝没有觉得任姓同学很棒的意思。

毕竟，小齐不喜欢背锅。她的身板块头不大，她也背不起。

小齐和任姓同学并不在同一所大学，他们只是在同一个城市罢了。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遇见，可能是上天想要看看仇人见面会不会眼红罢了。不过，上天好像是失望了呢。

小齐和小王、小陈同学她们，一起在二班的安全区里面呆了一年。在高二那一年里，她们谁都没有出去过。

或许是二班的班主任是文科八班的历史任课教师，八班的班主任高一时是二班的英语老师的缘故吧，所以高三的时候二班的班主任老许叫了五个同学过去，说是可以到八班借读。也就是学籍还在二班，却可以去八班和八班同学一起上课的意思。

班主任老许叫去的五个同学里，有小王同学、小颜同学、小江同学、小何同学，还有任姓同学，没有小齐。在她们在教师办公室的那段时间里，小齐的内心不能说是不难受的，因为除了任姓同学和小齐同学，小齐和另外三个女孩的关系都很好。她甚至在短短十多分钟内，想象了她之后剩下的一年里到底会有多堕落，也或许会是怎样在二班当一个鸡头。

高二下学期一次月考，由于年纪组没有为学生排考号，所以学生们都在各班考试。文科二班由于人数太多，而考试时又必须隔出一定的距离，所以小齐和一些同学刚好被排到了走廊考试。所以，她没有亲耳听到监考她们某堂考试时语文老师和班主任的谈话。考试结束后走在回家的路上，考试时坐在讲台下的小张同学告诉了小齐一段语文老师和班主任那段提及她的谈话。

小张同学说语文老师和班主任监考他们时，谈话时谈起班上有哪些同学能够考上本科的时候，班主任说小王同学她们可以考上，任姓同学也可以，小齐同学应该也可以。然而，语文老师竟然很惊讶地反问“小齐同学也可以呀？”。

后面的话小齐就没在认真听了，因为她想起了上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时，学生们的试卷还没有发下来，语文老师来到了教室，和任姓同学他们提起了他们那次的语文成绩，并且夸赞他们这次都考得不错，且告诉了他们分数。确实都不错，那一次语文老师告诉任姓同学语文考了114分，小江同学考了112分，小王同学自是不必说。小齐很是期待地希望语文老师也说出她的名字和分数，毕竟她已经对过答案了，觉得自己也还不错。可是，语文老师接受到了她期待的眼神，却没有告诉她想要的回答。试卷发下来后，小齐也很不错，113分。

那一次语文老师为什么没有说出小齐和她的分数呢？本来小齐是不知道为什么的，听过小张同学讲的事情之后，小齐明白了。原来，语文老师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的成绩啊。可惜了，可惜了小齐对于语文的满腔热忱。或者说，可惜了小齐两年来对于并不信任她的语文老师的信任。

后来，语文老师的腿受伤了，她请假了。小齐和小王同学她们一起去语文老师家看望她，语文老师对着来看望她的他们说“你们都是能考上本科的人，一定不能松懈，要继续努力······”听见这句话，小齐觉得，这是多么的讽刺啊！

小齐从小学时，就以语文科目见长，并且直到高中，都付与语文学科以她全部真挚的热情。哪里晓得，从来没有作过弊的她竟然会被怀疑成绩的真实性呢。

文科二班曾经因为一次月考班上许多同学作弊，并且那些作弊的同学在那一次低估了试卷的难度，而挤下本应该排在前面的一些好班同学，还获得了学校领导“讽刺性”的颁奖而在学校一炮而红。不过，小齐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语文老师的眼里，她也在作弊的行列之中呢。

在小王同学他们被叫到办公室的那段时间里，小齐的世界好像又不太光明了呢，孤独和无助的感觉，包围了她。小齐突然明白了，她好像和小胡同学是一样的人呢，“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十多分钟后，教室的门开了，不过只回来了一个人，那就是小何同学。小何同学叫小齐去办公室，不可否认，小齐的内心是欢喜的。在那一刻，她也不没有去想为什么回来的小何要叫她去。后来，小颜同学告诉她，是小何同学给班主任老许说她不想去文科八班，就让小齐同学去吧。

小齐对于小何同学，是感激的。小齐想去八班，不仅因为她想跳出二班那一小块“安全区”，去到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还因为八班有她喜欢的一个可爱的“小胖子”。总之，八班是高中时期的小齐最为憧憬的班级。

当天晚上晚自习期间，小齐他们五个人就搬了自己的桌椅和书本，来到了文科八班的后门。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上课了，八班教室里面很安静，和小齐他们比起来。小齐他们因为搬东西、放东西而发出声响，于是八班后排出来了一个人，把门关上了。

其实因为外面太吵而把门关上是极为正常的，可是在那时那人那景，怎么也免不了生起尴尬的感觉。小齐他们相视，却没有笑。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尴尬。

三十多分钟后，下课铃声终于响起了，小齐他们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着等里面的同学下课出教室。

小胡同学奔出教室，来到后门，拥抱在二班时和她关系很好的小王同学，还让他们快些进去。小齐他们在后排各自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小王同学和任姓同学坐在教室里侧，小齐坐在最后排中间，小江和小颜同学则坐在教室外侧。小齐又有了新同桌，是一个胖胖的女孩子，比小齐高，看起来并不温柔的样子，喜欢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但是，小齐觉得她只是脾气不太好，其他都好。

八班班主任在第二节晚自习上课的时候，背着手走进了教室。果然，那种不怒而威的架势还在呢。他一出现在同学们的视野里，教室就立刻鸦雀无声。老杨很有大局意识，他并没有让小齐他们做自我介绍，而是以“有几个二班的同学来和我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一句话带过。没错，高三的时间十分宝贵。

在高三那一年，一场大雨过后，在小齐他们那一个年级搬进的新的教学楼上空，出现了两道彩虹桥，而且是两道完整的彩虹桥。可惜，那两道彩虹桥，小齐只看到了一道。因为在彩虹桥出现、整栋教学楼都沸腾的时候，是上课时间。上课时间并不能完全束缚学生们想看双彩虹的心，小齐她们也并非沉迷于学习到舍得不看双彩虹的地步，而是那时候讲台上坐着的人是班主任老杨。

老杨是年级主任，他不仅带着最好的文科班之一，还任最好的理科班——宏志班的英语老师。文科二班在高一的时候，除了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和八班不同，其余的科任老师都和八班一样。至于为什么后来差别那么大，可能是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吧。不过，更主要的原因应该是“选择”。

小齐曾经“追”过的那个白白的、温柔的、文静的小邱同学就是八班的学生。不过，在小齐他们到八班之前，小邱和她的、包括文科九班一些优秀的同学离开了原来的班级，到了高三才成立的文科的宏志班。小齐初中时期要好的朋友小黎同学也一块儿去了文科宏志班。那个可爱的小胖子也一样。

在高二的时候，八班的小黎同学曾经在教学楼下，孔夫子铜像前，搭着小齐的肩膀，一个一个地给小齐介绍她在高中新交的朋友，认识的同学。比如唱歌很好听、大学时期入驻网易云音乐的小竹同学，比如她的同桌——那个可爱的小胖子，比如每天和她一起上下学的小颖同学，比如副校长的儿子小峰同学，比如从初中开始就经常被女生表白的小维同学······

所以，小齐的八班之旅并不难走，并且她很快就认识了班上所有的新同学。

有一个同学，小齐想起他就会想笑。那是一个不太高、也不太瘦、笑的时候总是会笑出声的同学。班上的任课老师好像都很喜欢他。

那个同学曾经在二班的数学老师、文科宏志班的班主任朱老师的口中经常出现。作为二班的数学天才，任姓同学的数学成绩时常会被拿去与数学年级单科第一的那位徐姓同学相比较。所以，小齐他们在二班的时候就经常听说徐姓同学的名字。

八班有位邱姓男同学，喜欢弹吉他，很瘦，在西南国寒冷的冬天勇于露出自己的脚脖子，性子比较活跃。不过，好像八班的男生性子都比较活跃，有些还很跳脱。

在小齐他们到八班的时候，邱姓男生还留在八班，他在考虑是否要去文科宏志班，也就是理科宏志班之后的二十五班。经过大概一周的考虑吧，他还是决定去了。不过，在二十五班呆了一周之后，他又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小齐很想用邱姓男生解救回了那个徐姓同学来形容他们。在一天中午，教室后排，小齐她们背后，多出来了两张桌子，还多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邱姓男生，一个是徐姓同学。

小齐回忆起当时的画面，不知怎的，很想笑。他们坐在教室的最后排，那多出来的只有两个人的后排，用书挡住了脸。小齐看见了，认出来了之后，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念头竟然是不要让他们再回二十五班了。对于学霸的执念，好像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呢。

不知道邱姓男生知道吗？那个被他“解救”回来的徐姓同学在四年之后已经把他忘了呢。或许模样没有完全忘记，名字倒是确实忘得干干净净了。要是邱姓男生知道了，他会生气吗？

时间能带走的东西，除了青春，还有记忆。

八班的学习氛围很好，自习时间并不吵闹，交流也都很小声，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认真学习。除了小江和小颜旁边的那位和《水浒传》中的黑旋风同名的李逵同学，那个同学的一天除了看小说就是睡觉，并且对于班主任老杨都不畏惧。小齐不知道他为何这样，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她起初看到的李逵同学就是这个样子。

八班的数学老师姓张，好像已到中年了，是个女老师，烫着卷发，小齐很喜欢她。张老师在讲课的时候，总是最大限度地保证让每个同学都听懂，她讲题的时候永远不会把步骤写完，尤其是最后一步，但是她会告诉学生们剩下的解题思路和方法。

任姓同学对于数学的热情确实值得小齐她们敬佩，因为数学课堂上他的嗓门总是很大，思路总是清晰，脑子总是转得很快。于是，他和那位徐姓同学很快就互相引为知音。张老师也很喜欢他，却不会像二班数学老师那样把课堂大部分都给予他，所以每当任姓同学激情澎湃的时候，张老师都会斜睨他一眼以示“警戒”。小齐好像很坏，因为每当那个时候，她都会觉得张老师更加亲切了，当然也更加喜欢了。

张老师总是会在李逵同学上课睡觉或是看小说的时候恨铁不成钢地教育他一顿，虽然每次都起不了什么效果。

李逵在高三那一年，曾将短暂地“从沉睡中苏醒”过一次，那就是当位置轮换到他和小齐、小江坐在一起的时候。小齐和小江总是会问他问题，无论什么科目，当然更多的还是数学题。毕竟，李逵同学一开始就在好班，中考成绩高出了她们一大截，基础比她们牢靠。

问得多了，讨论得多了，李逵也有许多不会的题目，所以他好像明白了，他必须学习了。于是，他不在课堂上睡觉了，也不在课堂上看小说了，取而代之的是抬起头认真听课，拿起笔认真做题。任课教师们都把他的这一改变看在眼里，张老师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李逵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了，我们应该给他点儿掌声”，这个时候，他就和同学们一起笑。历史老师老许也会半调侃半鼓励地说“李逵怎么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于是，李逵同学又和同学们一起笑。

小齐觉得，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她和小江、李逵同学他们又回到了当初高一时她和燕燕做同桌时欢声笑语的日子。尽管，两次的欢声笑语的性质有些不同。不过，从前她和燕燕没有因为政治老师的责骂而停止她们的欢声笑语。这一次，她和小江同学却因为老杨和政治老师同样的“指桑骂槐”而再也没有问过李逵同学问题。也许，这在李逵同学的眼里就是疏远吧。虽然，小齐和小江同学并没有这个意思，她们只是怕老杨而已。

李逵很快又变得和以前一样的状态了。数学老师又恨铁不成钢地教育他：“前两天还那么有学习劲，怎么就又不行了，男子汉就应该继续坚持下去······”说过几次之后，见没有成效，就不再说了。

高三的时间慢慢过去。班主任老杨光洁的、在灯光的照耀下还会反光的额头不知道在窗台边出现过多少次，“缴获”的手机也有好几个。高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元旦到了。

江安高中对于学生最大的宽容就是允许各班举办元旦晚会。于是，在元旦节放假的前一天，各班采买的采买，布置场地的布置场地，准备表演的准备表演，策划流程的策划流程，分工明确，迅速而高效。大学里的元旦晚会，从来没有这般迅速而高效的，因为都是学院和学校那样比较大型的。小齐很少参加这样的晚会，除了大一时元旦前两天班级举行的迷你型元旦晚会。

高三元旦晚会那一夜，小齐他们回去二班活跃了场子，像是回了娘家，吃了瓜子、糖、水果，也和他们做了游戏；去到二十五班的小邱学霸、小黎同学，以及小胖子他们也一样回来了八班短暂的“热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高三这最后一站他们所呆的班级就是他们的新家。

在停留在小邱学霸身上的视线还没有收回时，小胖子就一屁股坐在了小齐面前的桌子上，好像还抓了一把瓜子嗑。不过，小齐并不生气。不过，在回忆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小齐觉得她还是应该生气的，毕竟小胖子坐的是她的桌子，她可是女生呢。不过，那时候的小胖子可高冷了，生气也是白搭，甚至可能是一种自我伤害。

关于那一天晚会的记忆，也很模糊了，连他们那天有什么其他节目和游戏也都一点记不起来了，哪怕是有没有全班合唱过，也记不清了。

从前小齐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热闹的，直到她突然发现，所有热闹的场面里都没有她，她才明白自己其实不怎么喜欢热闹。她之所以以为自己喜欢热闹，不过是因为孤独而不自知罢了。

小胖子出现在了小齐的生命里，却不属于她的世界。不对，是小胖子的生命和世界不想容下她。所以啊，她爱而不得，并沉浸于“爱而不得”之中。

小齐很喜欢做梦，很喜欢梦里的世界，尽管梦里的世界比现实荒诞，不及现实美好。小齐很愿意做一个超现实主义者，因为她对现实世界并不满意，并且不只因为一个原因。

小齐来到世界上，得到的她认为对她纯粹无私的爱，与她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彻底的自由，皆来自于她的外婆，一个此生不大幸福的女人。

梦里的世界多好啊！不用担心“何以为家、无以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