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四天前发生的一切恍若上个世纪的事情,那么遥远而不真实。
在这个举国抗疫的时期,我病了,不是新冠而是眩晕,突如其来的晕,天旋地转的晕。刚感觉晕时正在上班,突然身子就往后斜,我以为这次只是一过性的而已,还问同事有没有过相似的经历。但是眩晕越来越来越严重,走路都走不了直线,我猜当时的我走起来大概像个喝得烂醉如泥的酒徒。后来实在动不了了,就躺在午休床上,只能保持右侧卧位,一动就晕、恶心,小聪把垃圾桶放在我床边。
我闭着双眼,因为一睁开就会感觉头顶的天花板在快速旋转。胳膊腿压麻了,我试图翻个身,然而我一动整个世界就像是要颠倒过来一样,只能继续保持右侧卧位。虽然闭着眼睛,我依旧能感觉到小聪时不时站在门外看看我,我在心底谢谢这个姑娘无微不至的关怀。
不知何时我睡了一觉,下午一点多醒来,自己感觉好多了,尝试着翻了翻身,没晕只是胃不舒服,看了下手机,都是同事们关心的信息,简单回复了下,又开始晕,胃里有东西在烧灼却又吐不出来。再翻个身,胃翻江倒海终于吐了出来,因为没吃早饭吐出来的都是水,小聪闻声过来帮我拿纸拍背又送水。吐过后感觉好了些,继续睡,但怎么也睡不着了。
闹钟响了,该起床上班了,下午还有任务。刚一起身整个世界又开始旋转,我开始抑制不住地呕吐,虽一片朦胧,我依旧看到白色纸巾上的黄色呕吐物,嘴里满是苦味儿,我明白胃里已无东西可吐,唯有胆汁。小聪闻声赶来替我拍背,这是人在照顾呕吐者的第一反应,但我忙摇手不让她拍,因为此刻我禁不起任何动静,那温柔的拍动此刻于我也是地动山摇般难以承受。
小聪说叫救护车送我去医院,我挣扎着说先通知领导,再交待好聪下午的任务。刚开始呕吐还有声,后来的吐已经是无声无息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飘,手脚冰凉,生命似乎在一点一点流逝。很快来了一屋子人,我已无力睁开眼看是谁来了。领导问我能不能试试复位,看看是不是是耳石症。我说行。于是几个人合力把床移到房子中间,再左右两边各两人拖住我的上半身,头顶还有一个人拖着我的脑袋,他们把我慢慢扶着坐起来,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动一下都像是天地在翻转,我按照指示转动脑袋。复位到一半时,我已无力支撑,只觉得双手发麻,然后双腿发麻。几个人合力将我架起来抬上担架,有人往我手中塞干净的袋子,有人给我盖上羽绒服,我却无力说声谢谢。
我无力睁开眼,只知道自己在轻微的颠簸中上了救护车,张姐姐、小云、小康、小文一路护着我到了急诊。睁开双眼,朦朦胧胧中看见医护人员都穿着防护服、带着护目镜,而我的同事们只戴了一层口罩,其中张姐姐还是主动请缨来帮助我的。挂号、抽血、做颈部血管B超,我都像个高危病人一样在担架床上被推着做完这一切。
等血液结果期间无数次呕吐、换了无数个袋子,口罩早已吐脏了,我听见一个同事说找医生要不到口罩,他们又商量着回单位给我取口罩。我提着装有呕吐物的袋子不好意思让他们拿,因为我看到袋子外面也沾有呕吐物,可张姐姐还是毫不犹豫地就拿走了,随即又给我一个干净的袋子。因为抽血的结果未出来(月经来迟,怀疑我怀孕),医生不敢给我做任何处理。张姐姐看我呕吐不止又帮我找医生交涉,希望能给我早些处理,并替我签了免责书(听到这些我心里非常感动,试问这世上有几人能帮同事承担责任至此呢,我是做不到,且此前我和张姐姐并无私交),但不知为何医生还是决定等血液结果。
有人(后来知道是小文)替我买了水,好让我在呕吐的间隙漱漱嘴;有人(后来知道是小康)见我蜷缩在担架上便把自己的大衣脱了给我盖上腿;几个人隔三差五地去化验机上查看化验结果是否出来;小文替我取了口罩;每次吐完立即就有干净的纸巾用来擦嘴、干净的袋子用来替换脏袋子;每次呕吐都有人替我轻轻拍背;所有的费用都是张姐姐替我垫了的,她甚至都没和我说一声。他们像亲人一样把所有的细节都做到了,而此前我们不过是并无私交的同事。
期间领导打来数个电话询问我的病情。
在人来人往的急诊等了2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没有怀孕。医生给我打了针止晕针后,天地都安静了。
做CT检查时,因为是在门诊底下一层,他们推着我跟着指示牌无意间横穿了发热门诊。他们几个开玩笑说这要是感染了家也不用回了。
医生看了CT片子排除了颅脑方面的疾病,嘱咐我次日看耳鼻喉门诊。张姐姐他们又把我推回车里,送我回到单位。
小云帮我打了清淡的晚饭,张姐姐给我找了咸菜。同事们都过来问候我,陪我聊天。领导们也打电话问我情况。
喝着暖暖的粥,心里暖洋洋的,这里就像是一个家。而我真正的家人,他们对我的病情分毫不知。后来和先生说起,他才知道我经历如此一劫。
谁说人间不值得,人间太值得。谢谢你们,谢谢所有关心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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