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末，无意刷到中国好人、河南矿山创始人崔培军陪97岁老母亲聊天、斗嘴其乐融融的短视频。看着画面中坐在轮椅上的两位近百岁老人，记忆的网里蓦地跳出了曾经与他们结的一段缘。
那是2013年，受人之托我准备写一篇崔董事长的人物通讯。为了搜集材料，我去找两位老人，当然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等我冒昧赶到矿山公司的时候，老先生出去晨练了。只有老夫人在，那是一个富态的老人，戴着一顶白卫生帽，在院子里坐着。我和她打招呼，自报了家门，说明了来意。老人很热情，带着一种自然的亲切，她说她没读过书，等老先生来了让他给我讲。在等老先生的当口，我和老人拉起了家常，崔董事长是本族叔叔的朋友，按辈分我称呼她奶奶。 看到八十多岁的老夫人，耳不聋眼不花慈眉善目的，我就打心眼儿里觉得亲近。
老人问及我的家庭，我告诉她我家是孟占村的，老人一听就有些激动。她告诉我她父亲原来在孟占烟店教私塾，说烟店的人心底善良，尤其是四掌柜对他父亲特别好，说那时孟占有一片杨树林，四掌柜常去那里挖了蘑菇送给她的父亲吃。
老人津津有味的回忆，我专注的听。等她说完了，我告诉她我就是烟店的妮儿，她说的四掌柜是我的先人，我以前也听爷爷说起过大张占的赵老先生。老人更激动了，拉着我的手直叫我“小妮儿”，我也觉得老人就像自己的奶奶一样慈祥和蔼，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每天忙着各种各样的琐事，我的心有时都已学会了麻木，让老人拉着手，我觉得有一种温暖在泛滥，我好似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我还是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我的奶奶也曾经这样拉着我的手充满了爱怜。
那一刻，我忘了我找老人的初衷，我就微笑着听老人说话，偶尔也会插一两句。老人给我说了很多有关劝人积德行善的顺口溜，诸如“太阳出来转正南，观音老母造花船，船帮船底檀香木，玉石玛瑙船栏杆......是善人他做舟船，不是善人咱不管”；诸如“人心换人心，拿四两换半斤”；诸如“作恶不见恶，终究跑不脱，行好不见好，终究少不了”...... 老人说了一大串，这还冒着热气的鲜活的乡土语言给了我一种新鲜的感觉，让我听着听着就沉浸其中，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了很久，我该上班了，老先生还没回来，就和老人约好，说第二天周末，我再来拜访。
老人很亲切的送我到大门口，一再的交代我慢点骑车，别慌张，顺带又给了我一串走路经：“走路经，走路念，走路念念避风寒，脚不疼来腿不酸，二三十里不作难”，带着老人的祝福我回家了，初秋的晨风已有些许凉意，可我的心里却暖暖的。
第二天八点来钟，我再次去拜访二位老人，老先生又去锻炼了，我没有丝毫的失望，因为奶奶在等我，她一看见我就眉开眼笑的。我拉把椅子坐在她身边，这次我是有备而来，我拿了笔记本，我要速记下老人的语言，她所说的一串串民谣还有鲜活的小曲儿，我都很想记下来。奶奶一边说我一边听，偶尔也飞快的记录一些，她问我写的什么，我就说我要记下来她说的一些话。要不，时间长了，这些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了。奶奶看我感兴趣，就更开心了。就这样，我们一个说一个听且记，说到开心处，奶奶大笑我也跟着笑，说到伤心处，奶奶掉眼泪我也跟着心酸。一晃已到中午，饭店给奶奶的饭菜按时送来了，她执意留我一块吃饭，我不想给她添麻烦就和她约好下午再来，然后告辞离开。
因为怕扰了二位老人午休，下午三点多我才去老人的住所，还在路口，我已看到爷爷坐在廊下的轮椅上，奶奶则在几盆凤仙花边忙着摘花。我一下车，奶奶就说没让爷爷出门，就是为了等我，爷爷让我到屋里说话，我说就在外边吧，风景好空气也好。于是搬了椅子坐在爷爷身边，老人看我拿了笔和本，就吩咐给我搬个小凳子，示意我可以趴在椅子上写字。奶奶则说摘桃红给我染指甲，她一边摘一边让我和爷爷说话。
爷爷不愧是大知识分子，思维敏捷思路清晰，他说：不要去宣扬你铁路叔的功成名就，这个没啥意思，要说，就说说他小时候的一些事吧。我告诉他这也是我的想法。关于铁路叔的事业和功绩，我已在网上看了三天资料，这个我已经耳熟能详了。我想了解的就是别人不曾写过的，我想表现的是他的人格魅力，我想写的是他这个“人”。爷爷看我的想法和他一样，就给我讲了一些写作方面要注意的技巧，然后就给我讲了一些崔董事长的比较有代表性的事例，说了他的一些看法。我速记下了。老人说，文章贵在简而精，不用面面俱到，说多了也无益，就说这些吧。我说行，这就够了。在老人的启发下，我已经有写作思路有内容可写了。
奶奶看我收起了本子，就把桃红递给我。我看爷爷的脚肿得老高，估计是坐轮椅的缘故。就顺便告诉他可以用花椒水洗脚，这偏方治脚肿很有效，我说我爸经常这样给我九十多岁的爷爷用花椒水洗脚，效果很好。他问及我爷爷的情况，说和我爷爷认识，俩人一块去拉鹅一块去干苦力。奶奶在旁边说，她本来就和我这小妮儿亲，这下更亲了。爷爷也笑了，他说要去锻炼了，让我陪奶奶说话。 奶奶就拉着我的手让我和她去她住的房间，我跟着去了才知道，她是给我拿东西吃，我推让的时候，她就激动得吵我，说没把我当外人。我盛情难却，就洗了桃子吃，老人又搬出苹果瓜子给我，我说不行，一个大桃子就吃撑了，老人就欣慰的笑了，那表情像极了当年奶奶看我吃东西的表情。
天晚了，我要离开了，奶奶塞了很多苹果和桃子给我，还非要我带箱露露给孩子喝。我知道老人是真心待我亲，她塞到我包里的苹果和桃子我说我带给孩子，但是露露我是不会要的，老人看我执意不要，就一再强调说让我下周带孩子来，到时她给孩子拆开喝，我答应了，老人才放我走。 照例，老人又踮着小脚把我送到了门口，又一番的交代我要慢点。
回过头，看着奶奶那和善的笑容，我真的心生感慨，多好的老人啊，有着那样一个家大业大功成名就的儿子，却没有半分的趾高气扬。待我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嘘寒问暖百般交代，这就是我们质朴善良的老人，也只有这样淳朴的老人才能培养出那么优秀的儿子吧。
一晃十多年过去，再次从视频中见到两位质朴的老人，那段久远的记忆就这样清晰地再现，如这窗外的阳光一样温暖。
写于2024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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